凌朗也是哑然一笑,诗、酒、山、水、月;人、仙、龙、虎、莲,的确是够全的了。
这个李白,做事看来随心,但其实颇有心智。刚才那出踏歌舞剑,外人自然是图个热闹,看着好看,但是凌朗却感觉到自己的魂山,就这么一通下来,几乎对他再无了一点威胁,像是被给迷惑住,灌醉了般。
“小友,再来,尚未尽兴啊。”李白停步背手持剑,昂头又是一杯。
“好,那就再来。”凌朗看到这彼此争斗算不上生死相搏,难得遇到这么好的对手,正好去尝试一些自己的新想法。
他伸出右手,手掌一翻,口中轻念:“翻山。”
魂物具象的山体,厚重而笨拙,虽然屡次改进,总缺乏了足够的灵动,但是现在凌朗偏偏要把它们玩出花来。
“翻”字一出,那叠起来的四座魂山,竟然全部分开,轰隆隆地向下坠落。然后在下面组成了四象方位,顿时魂能如狱,封住中间的整个魂域。
凌朗尤未作罢,又是手掌回收,再伸出一指,口中又念:“倒海。”
犹如珠帘倒卷,那四座天湖和一江一河,全部飞向高空,白光如匹练,然后席卷回去。江河倒灌,齐齐向着李白诗魂的头上,倾注而下。
那莲中“少年”看山水之势已成,垂目低声唱诵,又有无数的不知名符号和字,飘落在那些白练中,金光环绕闪烁,更觉玄奥,威能大增。
脚下四山锁,头顶江河水。青山微微,白浪茫茫。
李白虽然也曾是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的剑仙,当年在瀑布中舞剑也能泼水不入,但是面对这四湖两江河,就不敢托大了。他先把那酒樽扔了出来,顶在头上,化成大缸大小,要去收那江河水。但是那水浪像无休无歇似的,那里装得了?又把那酒壶也扔了上去,虽然是他的伴生法宝,如房子般大,同样只不过坚持了数息。
李白诗魂看到那水又要临头,只好双章合作番天手印,撑起元气,形成个伞形的护罩,罩住自身,再计不上风度,嘴里骂咧咧的:“平日让你勤奋点,这回让我出丑了吧。”却是李白诗魂,因为应付得狼狈,一番手忙脚乱之下,打得青衫尽湿,鬓角凌乱,那里还顾得什么倜傥风流,苦困于李明玉的境界,放不开手脚,就怨起李明玉来。
李明玉听罢又是苦笑,他被诩为李家秘境一代天骄,着实是百年不遇的奇才,出生就是天魂一境圆满。后来因为性情轻狂,又爱杯中物,魂体开示的时候,还意外得到了李白诗魂的青睐,更是被秘境人作为重点对象来培养。只是他生性惫懒,又嫌弃自身魂生得不够俊逸,而花费了许多的时间精力去养那玉魂形象,这让李家老一辈的,气得牙痒痒,李白以往倒是挺赞赏的,当然不包括今天这样窘境。
虽说李明玉有点浪费天赋之嫌,难免让人觉得过于放浪轻纵。但是他未足三十岁年纪,已经是四境巅峰大圆满,在华夏神州,依然是超越同群的存在。别人那是眼红都眼红不来,他自己也自己挺满足的,但其他人等,都觉得他其实还能再进一步。这真正是印证了一句话:人比人,气死人。
李明玉有点无奈地说道:“那要不我把这个乾坤葫芦,借给青莲兄你用用?”
李白诗魂大声的喝道:“那还等什么?”看到李明玉就要把那灵宝扔过来,又连连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你那葫芦没个底的,万一不小心伤了人的根脚就不好了。”
李明玉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李白诗魂转过头,脸上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呔”的呼气一口,手上元气威能大涨,一指头上:“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他头顶那天河倒倾般的江水,竟然兀地出现了短暂的停止。
又见他抱剑双手掐印,口中吟诵:“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言罢,那手印中凝聚出一朵碗口大的青莲,向上飞出,那青莲离开手掌,才到头顶,变得如亩大,竟然顶住了上方的江河湖水。
看到如此,李白诗魂舞动手中长剑,脚下再涌出步步青莲:“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唱罢,青莲炸裂,那江河湖水,竟然全部回落到原来的状态,湖不扬波,江不腾浪。那四座魂山,也通体的微微震动,却是离了四象阵位三寸,束缚威能迅速大减,就连凌朗的那朵魂莲,那还没完全长成的第十品和第九品莲瓣,也被震得全部枯萎散落。
李白诗魂趁此机,闪身而退,摆着手口中呼道:“不打了,不打了,累人。”却是为了脱身,李白诗魂不得不震碎了胸中三花其中的一朵,脸色微白,代价不小。
凌朗见状,也没有过于逼迫,他知道李白诗魂并没有底牌尽出,不然肯定能划开自己的魂物具象,所以也连忙把魂山江河收了回去。
李白诗魂站定身形,晃了晃收回的酒壶,又看了看那酒樽,囔囔地不知说了句啥,然后看了李明玉一眼。李明玉知道他的意思,把手上的玉葫芦扔了过来,李白诗魂接过,然后把手中酒樽一倒,哗啦啦的水流不息,倒像是在倒出一湖水来。
那些湖水初始是水状,但是在快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就变成了魂能元气,慢慢地被凌朗旋转不息的魂莲吸收回去。李白诗魂又把那酒壶如法炮制,可能感觉太慢,碍事。直接一抛到天上,壶口倾泻,任其施为把里面装着的江水倒尽,白浪滔天,还夹杂了淡淡的酒香。
李白也不管许多,用那玉葫芦为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双眼微闭,似是在细细体味其中妙处,一时脸色微红,眼见着气色都好了几分。睁开眼睛,看到凌朗的法莲莲瓣还在缤纷散落,他笑着问道:“这位小友,你也来一杯?”
凌朗见其如此洒脱,豪情涌上心头,语气颇为坚决地道:“好”。
李白又是哈哈一笑:“来”。说完又倒了一杯,手中一扬,那酒樽就平平地飞到了凌朗的手上。
凌朗看了一眼杯中琥铂色的玉液琼浆,也没想太多,举杯而饮,那酒入口即化,甘醇香浓,他刚想赞一声:“好酒”,却禁不住酒意上头,倒头就呼呼地睡了过去。
李白和李明玉见到如此有趣,相视大笑,然后飘然而去,远远传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又有一个声音:“好好的一个英才,那些老家伙都不知道怎么想的,尽怀疑个劳什子。”
双李远去,关公圣魂和白起军魂显现,看着那个卷缩在莲蕊中,如婴儿一般沉睡的“少年”,魂莲轻旋,那枯败掉落的莲瓣已经逐渐复甦迭生。
白起军魂问道:“军魂,小友如此状态,无碍吧?”
关公圣魂回答道:“无妨,那酒是钟山灵乳参和了天池玉液而酿造,对魂体有安神宁心之用。之前在骷髅庙外,他的神魂被天魔入侵,虽然得你境界提升,他也得了大好处,总免不了有所伤害,道心出现裂痕。此一杯酒,却是那壶中酒的精华,刚好能稍稍的弥补滋养。”
白起军魂点了点头,又问道:“刚才那个乾坤葫芦威能赫赫,连我都有所触动警觉,却不知是何来历。”
关公圣魂冷冷笑道:“那东西具体来历关某也不得知,但是芥子藏须弥,壶底有乾坤,倒像是当年龙虎山的手段。”
白起军魂听了微微一笑,知道当年天师道的张继先,在关公未曾证得大道果的时候,曾用了六甲神符,拘了关公的一缕分魂去斩杀那作恶蛟龙,并获称敕封“崇宁真君”。算来,确实也是一番机缘。
但是关公性情孤傲,被人如此呼来喝去,心中毕竟不爽,当时一手拄着青龙偃月刀,一手提着孽蛟的脑袋,站着不肯离开。那虚靖天师见状怒道:“竟敢要挟君王,真是无礼,罚下酆都地狱五百年!”从此以后,关公才又被称为“酆都朗灵馘魔关元帅。”协助北阴酆都大帝,镇守酆都鬼城。如今,看到那玉葫芦似是龙虎山之物,依然免不得耿耿于怀。
当下,两“大神”也不再交谈。待得那莲台莲瓣复甦迭生完毕,连那第十品莲台,也长出了一半多。关公圣魂手中青光一闪,却是把那魂莲和莲蕊中的“少年”,一同推回凌朗的肉身里。
白起军魂主杀伐,关公圣魂虽然也有庚辛金的魂属,但他主东方青龙乙木,有加持守护滋润的能效,让他来做这种养魂护魂的举止,却是更来得合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