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话音才落,陈翊琮那头就传来一声微弱的“咔”。
王端此时跪着,看不真切,但卢豆这头就看得很清楚了——陈翊琮右手握着的笔,被他的拇指和食指指节生生折成了两段。
“侧室……”陈翊琮的头微微低了下去。
关于的柏灵消息里,确实提到了柏灵与王端时常聊天的事情。
但是从来没有讲过两个人曾几次聊了一整晚。
更不要说王端这边竟还惦记着纳柏灵为侧室……
“是啊,这位百灵姑娘再好,毕竟还是奴籍。”王端轻声道,“不过她也从没和臣提过这方面的要求,像如今这样,臣觉得也挺好的。”
“你碰过她了么?”
“……嗯?”王端一下没反应过来,再看皇帝,觉得他脸色有一些微妙的变化,他连忙答道,“……那倒没有,连手也是不曾牵过的。”
陈翊琮的杀心降下去几分,“真的?”
“当然是真的,天涯何处无芳草,臣心里拿这位姑娘当知己,不会勉强她做不情愿的事情。”
“你们都聊了什么?”陈翊琮面色铁青,“你还记得多少,全都给朕说出来。”
……
王端离去后,陈翊琮觉得烦躁不已。
他知道柏灵的这种“聊天”,也见过柏灵在小院里设置的“咨询室”。
在这样谈话的时候,屋子里不会有第三人。
在王端有些犹疑地说了几段他和柏灵的谈话之后,陈翊琮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和柏灵相识的这些年,他甚至不曾有一次和柏灵单独的“彻夜长谈”过。
王端几次提及的,柏灵身上的那种“好”,他更是完全明白。
然而如今,这种“好”转而就落在了其他人的身上,他无可抑制地觉得恼怒,但又觉得自己可笑。
在把柏灵送进了百花涯这样的地方以后,他难道还要指望柏灵保有以往的矜持吗。
或许真正令他感到恼怒的,就是这种矜持吧。
陈翊琮起身而站,在屋子里踱起步来。
回京已经快半个月了,他确实几次冒出过去百花涯看一看的念头——并不是因为他旧情难忘或是怎样,仅仅是因为湖字号里发生过那样骇人听闻的丑闻,而柏灵又为此给他写过折子而已。
他原本就应该召柏灵来问话的……只是现下似乎还不是好时机。
至少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不知道。
要准备什么?
说不清。
陈翊琮咬紧了牙齿,他有些厌恶自己的这种状态。
在北上的路途中,他放过了柏奕和柏世钧,就如同放过了自己……甚至回到平京以后的这段时间,他也常常怀着某种平静的心绪,回想从前柏灵还在宫中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