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长的延,仪是礼仪的仪……你尽管上网找,能找出来半点信息,我这一趟都不收你钱了……快到了啊,前面又堵上了,我不带你进去了。你先看着点,看着差不多就在旁边下了吧,算叔谢谢你。”
“您旁边随便找地方停就行了。”汤炎此刻正在忙碌。他开始在各种软件和网页上搜索,连那些论坛的搜索框都不放过。找了一圈下来,汤炎发现,这个事情果然如这位师傅所说:查找出来的,显示的都是“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没有一丝一毫的信息。
汤炎还是不太相信,他用了一些其他的方法。比如,他连着换了好多种搜索方法,什么“延仪”,“仪延”之类的,结果都是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他们把“延”“仪”这每一个字都抹除掉了一样。在这个事情上,汤炎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倒不是为了师傅的那句“不收钱”,而是他发现这真的有点奇怪。
按照往常的情况,如果你搜索了什么不好的词汇,也只是会被过滤掉很多信息,而总归是有一些信息得以保留的。但是这个“延仪村”真的不太一样,不管怎么搜索,都是一点信息都没有。这说明,这将是一个异常神奇的事件,将会有极为深刻的东西潜藏在这个事情背后。
这师傅没在说胡话,这事情真的不简单。他对师傅说:“还真搜不到,您快点讲讲。延仪村……我在王安城也住了这么多年了,都没听说过这个村子……这里面能出什么事?”
“等等,没时间了,马上就到了……我简单说:就是那一百来人不是全被杀了吗?他们留下的那些尸体,样子非常奇怪,很瘆人。”
“怎么瘆人?”
“皮肤发皱,头发变白,就像老人。”司机的语速很快,说明这件事他还算颇为熟悉了。更有可能是,他已经给不少人讲了这段故事,已经熟能生巧了。
“凶手抓住了吗?”汤炎追问。
“应该是没有。”
“死因呢?”
“查出来了,法医鉴定过了,说是老死的。”说到这,司机用了一种极为尖锐的语调。
“老死的?什么意思,什么叫老死的?”汤炎一时有些混乱。
“就是你活到九十岁了,躺床上,时钟嘀哒嘀嗒一直走,然后你就不知道怎么着就死了,这就叫老死的,”一连串问下来,司机愈发不耐烦了,“总共是二十二块钱,开票吗?”
“一个村子那么多人,怎么说老死就老死了?”汤炎没时间管开票的事情,他只顾着穷追不舍。
司机把车停了下来,回头轻轻笑了笑:“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开出租的,嘴里的传说,百分之八百都不是真的。”
真是漂亮的回击。
站在人来人往的朝亭街上,汤炎在寒风中看着灯红酒绿。这里的车远比茶烟路上多,拥堵在街口,鸣笛声四起,其间夹杂着不耐烦的叫骂。在马路对面,是朝亭街的主干道,霓虹闪烁宛如白昼。等过了马路,猫米咖啡就不远了。
朝亭街是永远热闹的,不分季节与时间。此时正值寒冬,街上的人们却仍在畅享酒后的时光。男人们裹着风衣,缠着围巾,顶风前进;女人们则踩着长靴,浓妆艳抹,高昂地抬着头向前走。人们三三两两地走着,高声谈论,大笑。有的男人搂着醉酒的姑娘,有的姑娘拉着醉酒的男人。
可能是长期以来寂寞的生活已经将汤炎改变,这周遭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线,都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明明酒吧里也是类似的情况,可这对于汤炎来说不一样。街上是一种暴露在外的公众场合,而在酒吧的角落里躲着,没人会在乎他。虽然在这样的大街上,人人都在走着自己的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并不会有人注意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可汤炎就觉得,自己与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种感觉,就像是没穿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街头。他在身处这样的环境时,感到非常不自在,想要逃开这种喧闹,回到一种孤独的平静里。
汤炎有时候都不太能说清自己这种想法,在孤独寂寞的时候那样迫切地想要一种慰藉,在真正繁华热闹的环境里,他又想回到那种孤独寂寞的状态里去。
他暗暗摇了摇头,只能拉起兜帽,将自己掩埋在虚假的安全感当中,这才能感觉更好一些。他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集中在值得他考虑的事情上。
想想刚才那个司机的话,如果延仪村这个事情是真的,那么难道说,什么王安封锁的事情,也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什么“衰老”,什么“全村一百多人全部死亡”,这些事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至少,“延仪村”这些字,的确在各类网络上无迹可寻。
这绝不是这个出租车司机的什么把戏,而断然是这些事件的背后存在着很多秘密。
汤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但是,此刻,他还有一个更发愁的事情。刚才这司机的话太奇怪,汤炎都差点忘了自己这趟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