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打不相识

张梅已经走到店门口,正要推门离开,张榕把棒棒糖放到小桌子上,整理了一下被张梅翻乱的零食袋子,这时,张榕察觉到刘皓的目光,她微微转头朝刘皓看去,刘皓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她。张榕突然想到刘皓到现在都没吃午饭,她用手碰了碰装零食的袋子,问刘皓,“你要不要?”刘皓没有回应。

张梅回头瞥了刘皓一眼,对刘皓冷漠的态度有些不满,张榕主动和刘皓说话,刘皓却这样没礼貌,张榕本来就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刘皓平时会不会故意找茬欺负张榕?张梅想着想着就生气了,她转过身瞪着刘皓,语气不善地挑衅,“问你话呢?聋了?”刘皓也瞪着张梅,一下子站起来,二人对视互不退让,张榕只有一个感觉:有杀气。张榕赶紧上前,把张梅拉走,催促着张梅离开。张梅站在门口,执拗的瞪着刘皓,刘皓没有理会张梅,坐回椅子上,拿起手机玩游戏。

刘皓皱着眉头,脸色阴沉。张梅不肯走,张榕只好拉着张梅回去坐下,然后提着零食袋子走到刘皓旁边,把袋子放在收银台上。刘皓看着张榕的举动,依旧冷着脸,没有任何回应。张梅继续瞪着刘皓,“姐,我给你和周姐姐买的,你干嘛要给他?他又不领情,你看他那是什么态度!你干嘛要搭理他,他这样的人,就应该谁都不搭理他!”张梅话音刚落,刘皓就伸手把袋子扫到了地上。

张榕觉得张梅说的话确实有些难听,如果有人这么说她,她会很伤心的吧,刘皓看上去不像是心怀恶意的人,只是脾气大了点。张榕伸手拉住了想要上前找刘皓理论的张梅,张梅怒火中烧,不愿善罢甘休,嘴上还在不依不饶地说:“你看他那样子,我们又不欠他的,老板的儿子就能随便欺负人了?……刘皓!你敢欺负我姐,我和你没完!”

刘万成推开店门走进来,正好听到了张梅歇斯底里地声音,张梅看到刘万成的身影,一下子蔫了,她意识到自己当着张榕老板的面吼了老板的儿子,这会给张榕带来麻烦的吧?张梅坐回椅子上,垂头丧气。张榕轻声喊了一声“刘叔”,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刘万成对着张榕微微点头示意后,看向刘皓,刘皓还在低着头玩手机,仿佛置身事外。刘万成叹了口气,“你又干什么了?”刘皓抬起头,脸色阴沉的看了刘万成一眼,站起身往外走。刘万成一脸无奈,“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刘万成还没说完,刘皓已经大步离开,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刘万成看到张榕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对张榕说:“他就这样的性子,你们别和他计较。”张榕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替刘皓解释一下,她觉得刘皓本性不坏,虽然才认识刘皓不到一天的时间,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刘叔,刘皓上午就过来了,他可能有事找你……他中午没去吃饭,可能心情不好……”停顿了一会,张榕又说:“张梅说话不太好听,惹刘皓生气了,刘皓没欺负我们……”刘万成听到张榕的话愣了一下,很快又摆摆手,“随他去吧,我管不了他。”

张梅本来想开口反驳,但是听到张榕说刘皓没吃午饭,她明白了为什么张榕突然主动搭理刘皓,再想想自己说的话,确实有些伤人。刘万成没见到周娜,就问周娜去哪了,张榕说周娜去给培训班送货了,刘万成在店里来回看了看。张榕看到被刘皓扫到地上的零食袋子,袋子歪向一边,袋子里的零食有一大半散落出来。张榕把零食捡起来装好,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对张梅说:“下次见到刘皓的时候跟他道个歉吧。”张梅点点头。

刘万成刚从货架那边走过来,就听到了张榕的话,再看张梅乖乖听话的样子,心里对两个小姑娘更加喜欢,他要是有这样两个女儿肯定会天天乐呵呵的,刘皓要是有她们一半的懂事就好了。刘万成为人豪爽,说话也是干脆利落,不拐弯抹角,“道什么歉?我儿子我了解,他说话不说话都能气死人,就是欠骂。”张梅一下子恢复元气,“我也这么觉得。”张榕给了张梅一个警告的眼神,刘万成倒是笑了。

下班之后,张榕和张梅一起回家,李惠已经在厨房做饭。吃完饭,母女三人说了会儿话,张梅去洗碗,李惠说酱油没有了,鸡蛋也不多了,让姐妹俩等会去买,张梅看了看时间,她这几天一直在看的电视剧马上就要播了,张榕对这部历史题材的剧无感,可看可不看,于是张榕自己出门去超市。小区东边有个小广场,穿过广场就能看到街对面的超市,此时广场一片喧嚣,广场舞大妈们跟着舞曲节奏动作协调整齐,小孩子跑来跑去吵吵闹闹,张榕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经常会让她莫名紧张,她从广场边缘走着,在这一片喧嚣之中,她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前方坐在花坛边的刘皓。

刘皓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张榕走到他身边停住脚步时他也没有发觉。张榕叫了他的名字,“刘皓。”刘皓抬起头看见了张榕,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莫测,惊讶?窘迫?烦躁?张榕看不懂刘皓在想什么,只听到刘皓闷声说了一句,“……卧槽。”张榕想问刘皓怎么在这儿,还没开口,刘皓就问了她同样的问题,“你怎么在这儿?”张榕回答,“我家在西边那个小区,我去超市买东西。”刘皓顺着张榕目光的方向也看见了超市亮着的灯牌。刘皓点头,不再开口。张榕问:“你怎么在这儿?不回家?”刘皓冷淡地说:“不关你事。”张榕不打算再理会刘皓,往前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住,转过身走回来,她站在刘皓面前,看着刘皓,“对不起。我替张梅向你道歉,她有口无心的。”刘皓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张榕想了想,继续说:“刘叔很关心你,你早点回家吧,别让刘叔担心。”刘皓恍若未闻,无动于衷。张榕准备走了,刘皓却突然面露窘迫,纠结了一下才说:“对不起。”张榕不知不觉中弯起嘴角笑了,“没关系。我先走了。”

张榕从超市回来经过小广场时刘皓已经走了。张榕想着刚才遇见刘皓的经过,刘皓的确本性不坏,只是有些小孩子心性。她和张梅与刘皓今日初见,竟然就起了冲突,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吧。

张榕认为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思想,谁也不能真正了解谁,能够彼此陪伴的人可能容易找到,生死之交、灵魂伴侣却是难寻,张榕对此从不奢求,她在人际交往方面总是觉得无能为力,比起一群人的狂欢,她更享受一个人的空间。谁也不去打扰谁,每个人各自安好不是很好吗?当然这不可能实现,活在俗世中,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不被红尘琐事烦扰?所以张榕渴望拥有不被打扰的个人空间,也希望和身边的人能够和平相处,不接触、不熟悉也无所谓,至少不要互相厌恶,如果经常看到自己厌恶的人在身边出现,心情也会受影响。

张榕一直尽力做到自己所想,不刻意讨好,不与人交恶,不争不抢,她认为自己这样挺好的,至少她没有惹祸、没有树敌,同学老师对她的评价都是沉默寡言、孤僻内向,但她也不是不好相处,认识她的人都说她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温和安静。她太低调不起眼,也许曾经同班几年的同学对她印象不深,偶然想起她的时候都记不清她的名字和长相,也许很多同学很快就会不记得她这个人,仿佛不曾与她相识。但是对于别人给过她的温暖和感动,她都铭记于心,不论何时想起都会觉得温暖如初、感动如初。她给过别人的温暖和感动呢?也总会有人像她一样记在心里吧。比如陈静、林菲、谢思丹、陈晗、肖灵、秦雪薇,她们陪伴她度过了美好的年少时光,她也同样陪伴了她们,彼此在对方的青春里都是重要的。她们以后的人生路上也许不会再有交集,各自踏上自己的路途,遇见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她们不再是彼此的陪伴,但是她们曾经共度一段美好时光,拥有属于她们的美好回忆,这样已经足够。能够陪伴的时候好好珍惜,不能陪伴的时候衷心祝福,才不枉遇见。

张榕希望心存善意的人都能好运,挣扎徘徊在困境中的人都能找到自己前行的路。她周围的人,不论是李惠、张梅,还是周娜、刘万成、刘皓,她希望他们都好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艰辛与不易,愿我们都有面对困难的勇气和战胜困难的信心,那些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就坦然接受吧,没有谁能一直随心所欲、心想事成,时间会治愈伤痛,继续勇敢前行才能遇见前方的美好。

张榕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其实她从来都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没有野心,只是原生家庭给予了她太多负面的东西,让她患得患失,常常迷失了自己,看不到前行的方向,郁郁寡欢。重生归来,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能退缩,也不敢贸然前行,她怕踏错一步就会陷入绝境,也怕踟蹰不前会让悲剧重演,她一次次濒临崩溃,又一次次重希望,还好,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孤身前行,她路过荆棘,走出泥沼,终于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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