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带着寒意,钻进人的鼻孔,进入到肺腑。
赵承凌一脚踩碎还没有几分暖意的阳光,大步踏进一所院子。
丫鬟婆子见了他纷纷行礼:“见过大公子。”
“母亲呢?”也不等丫鬟回话,自己掀起帘子便闯了进去。
赵夫人此时正在做针线活,听见动静头也未抬:“大清早的你这是做什么?”
“母亲,我要娶葶表妹!”
赵夫人手顿了顿,面无表情道:“你葶表妹已经和定安侯交换了庚帖,眼下已经开始商议婚期,你怎么娶她?”
赵夫人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僵硬的脸:“再者说,就算她还没和人换过庚帖,难不成你以为你就能娶到她不成?”
赵承凌神色痛苦,他哀求道:“母亲,我是真心喜欢她。定安侯都四十多了,这年纪都可以做她的爹了,更何况他前头还死过两任妻子,底下好几个孩子,她嫁过去能有什么好?”
赵夫人笑了笑,带着几分讽刺:“喜欢?你的喜欢值几分钱?程家是看谁的喜欢来嫁姑娘的吗?定安侯四十多了又如何?有好几个孩子又如何?”
她放下手里尚未做好的衣裳站起身渡步到窗前:“那丫头是个庶出,却生了一副好样貌,便注定了要成为联姻的工具。”
“就算你的姑母同意将她嫁给你,程家两个老的可不会同意。”
“凌儿,你该明白,你是赵家长孙,日后会是赵家家主,你的妻子必须是会为你带来助益的人,而不是空有一副样貌的姑娘。”
赵承凌一双手握紧成拳,他愤怒地低吼:“我不明白!”
赵夫人转过身平静地望向他。
赵承凌的一双眼因愤怒悲伤而变成了红色,像一头受了伤的猛兽,他喃喃道:“母亲,我真的不明白,既然我喜欢她为何不能娶她?为何我将来一定要去娶一个我不爱的人?”
赵夫人淡淡道:“因为你姓赵,那便要承担起这个姓氏的责任。”
赵承凌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什么也没听进去,他沉默地出了院子。
赵夫人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吩咐道:“派几个人好好跟着,别让他做错了事。”
赵承凌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府,他茫然地看着热闹喧阗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程葶那张宜喜宜嗔的脸。
那个女孩子,是他心口的朱砂,床前的白月光。
“咦?赵公子?”
赵承凌将目光投向来人,木然地点点头没说话。
吴霖眸光微闪,故作关切道:“赵公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见他不说话,吴霖继续道:“赵公子若是不开心,不如和我去喝两杯?”
喝酒吗?
赵承凌一双眼睛稍微恢复了点神采,点头道:“也好。”
两人结伴而行,找了家酒楼,要了一间雅间。
店小二将酒端上来,赵承凌一言不发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灌下去,辛辣的酒水呛的他连连咳嗽,嗓子火烧一般。
吴霖看着他闷头喝酒的样子,轻声道:“赵公子这是遇到了什么事?能否跟我说说?”
见他依旧自顾自喝酒,继续道:“好些事闷在心里头是不行的,说出来兴许能轻松些。”
赵承凌倒酒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有些涣散:“葶表妹……”
吴霖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是为情啊。
他几不可察地笑了笑,转而叹了口气,感慨道:“说起来,葶表妹也是命不好,嫁给谁不好?定安侯府那个样子,她这一嫁过去后半辈子都毁了啊!”
赵承凌闻言眼中流露痛苦。
吴霖继续添柴:“想必这件事葶表妹也是不愿意的,可她一个女孩子,又能说什么呢?现在指不定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呢。”
赵承凌捏着酒杯的手指尖泛白。
吴霖视而不见,给自己倒了杯酒:“如果这个时候能够有人来带她离开,她应该会十分高兴。”
赵承凌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眼中还有些茫然:“带她……离开?”
吴霖点点头,叹口气:“是啊,带她离开。她一个庶女的身份,不知道在程家吃了多少苦,想必她早就对程家没什么感情了。”
“若这时候她的心上人说要带她远走高飞,她怎会不愿?”
赵承凌又不说话了,喝酒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吴霖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冷笑,让店小二又上了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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