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本本,递到许纯美面前,又递过一支笔。许纯美非常配合地签下名字,飞龙舞凤般的字迹绢秀流畅,如同她本人一般。
男医生如获至宝,小心谨慎地揣起小本本,心满意足地踏出了病房。
房间里再次留下他们二人。不同于刚才的人多杂乱,这里顷刻之间重归宁静。
她走过来,看看床头边倒挂着的点滴瓶,里面剩下不到一半的透明液体,一滴一滴,有节奏地滴落到瓶口,顺着一根长长的塑料胶管,再通过一根扎入他手背血管里的细细的坚硬的针,持续不断地输入他的身体里。一滴接着一滴,“噗”,仿佛听的到液体滴落下来的声音。
他仍旧沉睡,脸色倒红润了一些,不似昨晚那样苍白;眉头也舒展开来,不再紧紧锁着。许纯美的心终于可以安定下来。
她拉过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来,一手撑在床上托住腮帮子,静静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站起身来,把脸贴近他的脸,瞪大眼睛仔细瞧着。
男人居然长着这样又长又密的睫毛,还有点卷卷的。她忍不住伸出手想捏一下他的睫毛。手伸到他眼前,叶磊突然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她一对圆碌碌、亮晶晶的大眼睛。
“啊!”许纯美的瞳孔瞬间放大数倍,伸过来的手停在半空中,向前伸也不是,向后缩也不是。
叶磊也是一脸迷茫。本就刚刚清醒,脑袋还是混混沌沌,此番情形更加让他摸不着头脑。他也睁大双眼,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那个……那个……”许纯美缩回手来,搔着头发,话也说得磕磕巴巴,一时之间头脑短路,寻不到任何借口。
眼看着叶磊的眼睛越瞪越大,满眼的困惑,她灵机一动,“哦,对了,医生说你脸上的伤,让我给你擦点药……嗯嗯……对,擦点药……”话到最后已变成了喃喃自语。她将头埋得很深,以掩藏一脸的尴尬。
她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水,一边倒,一边懊悔,暗骂自己愚不可及,连扯个谎都扯不圆满,说什么擦药,自己手里空空,药从何来?又擦的哪门子药?所幸叶磊刚刚清醒,并未留意到这么多。
心里兀自琢磨着,全然忘记了手里的水壶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倒水,杯子里的水早就满了,哗啦啦流出来,顺着桌边淌到地上。
“水,撒出来了!”突然传来的温柔而磁性的嗓音,将痴人惊醒。
“啊!”她顿然醒悟,赶快停手,溢出来的热水溅到手上,烫得她大叫一声。
叶磊听到她的惊呼,心中一急,下意识地想要起来,谁知刚一使力,被固定住的右脚,如同被人拿个锥子猛刺脚踝,钻心巨痛。他倒吸一口凉气,当即又跌回去,额头上已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别动!”许纯美立刻放下杯子,奔过去抚住他,“你的右脚受伤严重,医生特意叮嘱不可妄动,你还是老老实实先躺着吧!”
叶磊痛得满面通红,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吐气。
许纯美心里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却只能干看着,有心无力。
待他喘了一会儿,痛意稍缓,面色恢复如常,他睁开眼睛。
许纯美看到他幽黑深邃的眸子晶莹透亮,灵动闪耀,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她突然莫名害臊起来,又转过身羞答答地走回桌边,端起那杯水,手不由自主地抚了下脸颊,微微地含羞一笑。
她直接走至床尾,温言温语对他说:“我把床头稍微摇高一点,如果你感觉不舒适就告诉我,我便停下来。”边说,边轻柔地将床头一点点地摇起来。而后,走到他身边,把水递给他,“喝点水吧。”
叶磊目光炯炯地看着那杯水,并不伸手来接。隔了几秒,只见他略作为难地说:“水,还好烫!”
许纯美幡然醒悟,又懊恼地在心里暗骂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心绪不宁、六神不安,做什么都颠三倒四、手忙脚乱,真是活见鬼了!
她又走回桌边,拿起另一个空杯子,两个杯子来回倒着把水晾凉。倒了一会儿,用手摸摸杯身,感觉差不多了,又倒在手心试试温度。
水温温的刚刚好,大约恰好3度左右的适宜温度。她再次端着杯子拿给他喝,一回头,正对上他的灼烈目光,她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立刻低下头去。
叶磊牵起嘴角,轻轻一笑。他接过杯子,柔声对她道了声:“谢谢”,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
边喝边回忆着昨晚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