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振云笑道:“局长,上次你说请我吃饭,可还一直没请呢,今天就你请吧。”
“嗯。”于小倩点点头。
点了四个菜,苏振云又要了四瓶啤酒。
于小倩本来不喝,但架不住苏振云一劝再劝,加上心情有些郁闷,便也喝了几杯。
于小倩的酒量和江若萍那可真是没法比,一瓶多啤酒脸就通红了。
不过脸色一红,倒显得整个人生动娇艳了不少,没有那么灰灰的毫无生气了。
酒一多,话就多了起来,于小倩抱怨着,她本来是能留校当大学老师的,可父亲非让她进政府,进就进吧,一年就成了团委副记,底下的人又不服她,在团委干了两年多,一直心情也不好。到了园林局,她又不懂业务
苏振云静静地听着,其实有些事于小倩说的很平淡,但是苏振云能感受到她受了多少难为和委屈,像园林局这种单位,看似不起眼,但实则水非常深,也非常浑。
园林局比起一般单位,看似职能单一,但其实利益交织,因为每年都有大量的预算资金,行道树、绿化带、卉盆景赏石,很多都是不好定价的东西,这块石头说三百也行,说五千也值。
还有那些园林苗圃,二十公分和三十公分的苗木价格差得很多,有些苗木十公分要生长好几年,但是关系好,二十的按三十的计价,很多时候也没人查。
甚至,有时候弄的过分了,用一年的苗木冒充五年的,怕被别人查出来,想办法自己弄死,再花一笔钱进行补种。
这样,一个项目,苗圃能卖两份,赚两份钱,第二次苗木合格点,那第一次的证据就完全消散了,谁也查不出,找不到。
苏振云记得当年有个不错的兄弟当了副县长,分管园林,那位兄弟一直想插手园林项目,但一直遭到园林局的抵制。
抵制的办法很多,不同意就有不同意的理由,或者同意了,却因各种原因没有中标。这些不一一赘述,但其中一个手段,苏振云当时就觉得真是胆大包天,那就是答应你,也让他中标,但是就是成活率不高,至于为什么不高,那就不好找证据了,你总不能每天安排人在那盯着,连续两次成活率都很差,你这个分管县长都不好意思再提这个企业。
后来这个副县长调走,他的所有关系当年就被立刻踢出了园林局。
这位小兄弟曾经对苏振云说过,园林局的水太深了,每个副局长都有自己的关系苗圃,自己的关系施工队伍,下面的科长也有,甚至一般人员都有自己的关系企业,全部交织在一起。对外人来说,所有的事你都看不清,但是对内部人来说,所有的事都是透明的。
比如县委记交代了一个工程,指定给某个企业,园林局大大小小的干部,包括他们的关系企业,都能很快就能知道这个工程是走的哪个领导的门路,谁打的招呼。不过分还相安无事,只要你觉得有靠山想多吃一口,马上就有各种办法对付你,甚至连县委记都不得安宁。
苏振云举起杯跟于小倩碰了碰:“局长,你放心吧,农林局不是园林局,起码现在的农林局,还是风气很正的,你就等着享福吧。”
于小倩苦笑了笑:“你可别这么说,你一说我压力更大了,好好一个农林局,要是我干局长的这段日子风气不正了,那我不成了罪人了。”
“好吧!不说这些了!来,你看看我!看着我的眼睛!”苏振云盯着于小倩:“以后靠我吧!我替局长你分忧!”
于小倩看看眼前的苏振云,觉得他比以前不管是团委还是园林局的同事们,确实要和气很多,对她也尊重很多,便举起杯说道:“我可真的靠你了!”
“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苏振云把对付徐丽等领导和对付江天娇和秀莲等人的手段全用上了,一口喝完,将杯子一放:“局长,我可以发个毒誓!如果我不尽心尽力给于局长排忧解难,让天雷滚滚来”
于小倩慌乱而急切地站起来:“你别乱说!”
“劈,死,我!”苏振云还是一字一句的说完了,这种毒誓他本来也不怕,因为帮于小倩算情分,但也是本职工作。
“哎呀!你!”于小倩倒是感动到了,有些言语无措。
两人又喝了几杯,于小倩已经微微带些酒意了。
苏振云不大放心,这丫头喝多了可别出什么事,便将瓶中剩下的酒都倒进了自己杯子里,一口喝完说道:“局长,明天开始,你就按部就班的进行调研,全面了解掌握一下我们区的农业工作,至于奶农的事,就交给我了,徐区长问起,你就说我大包大揽了。她要再说别的,我给她解释!”
“真的?”于小倩的脸上焕发出了神采,她虽然单纯,但也不迟钝,能看出徐丽对苏振云还是很器重甚至偏爱的。
苏振云笑笑:“当然是真的,进度我会随时汇报供你掌握,万一区领导问起来,你也好回话!”
于小倩愈加感动:“你想的太周到了。”
苏振云心里轻叹一声,这不是常规操作吗?这应该是一把手对副职最基本的要求了:你去负责干好,麻烦事自己解决,尽量不要跟我说,但是干到什么程度了,尤其是干的漂亮的地方,要随时汇报让我掌握,以便我随时去领导面前表现。
俩人出来,苏振云想去签字,却被于小倩拉住了:“说好我请你的!”
老板娘眉目流转地笑了:“你俩还客气啊?”
于小倩脸上一热,因为喝了酒,脸红红的,此时倒看不出什么,她掏出钱:“我自己结账,不用开发票。”
老板娘倒是愣住了,这么多年,只见过局长要求多开发票的,这要求不开的还是一次呢。
苏振云刚想说话,手机响了,一看是徐丽打过来的,便接通问道:“区长什么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