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长姐。”脆生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快速地向梅栎清靠近。
这从远处奔来的是梅家长房长子嫡孙梅栎桐,小了梅栎清近六岁。
如今的梅栎清过两个月就十六岁了,豆蔻少女初长成,自梅栎清得知自己即将嫁进汝南公主夫家肃云伯郭氏后,已过去数月。
梅栎清摸了摸跑到自己跟前、气喘吁吁的梅怀桐,心里柔得能化成水:“小弟啊,长姐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跑那么快,你想喝的木瓜水姐姐这里多得是,着什么急呀。”
小弟梅怀桐可能是梅家对她唯一存着真情的人。
“我这,我这不是习惯了嘛。”梅栎桐不好意思地说道。
以前梅小弟和夏研争梅栎清争得厉害,夏研仗着自己是护国公府的小郡主,又与梅栎清同为女子,整天霸者梅栎清不松手,哪怕是与梅栎清同为手足的梅怀桐也没能争过夏研。久而久之,梅栎桐就养成了性子急的毛病。
毕竟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啥都没有。
梅栎清知道小弟梅栎桐为什么会这样,想起往日他们与夏研在一起的时光,心情也愉快起来,不去想那些令她糟心的事情。
自她被传出即将嫁入汝南公主夫家肃云伯郭氏,梅家二小姐梅栎宁不请自来之后。过了一个多月,梅家众人才好似想起梅家还有个大小姐一样。
梅老夫人及梅大老爷传话让梅栎清过去的时候,梅栎清正在房里读,重温春秋左传。没有莫先生的教导,梅栎清自己读这些还是有点费劲的,只得一遍遍地琢磨莫先生留在这些上的手札。
本应是石青来禀报的,却是朱彤来报:“回大小姐,老夫人身边的蒋嬷嬷派小丫鬟来传话,让您现在就去梅老夫人那里,他们找你有话说。”
梅栎清将合了起来,深呼吸几口气才回答:“我知道了朱彤。让石青就在那边盯着,不要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又有点歉意地对朱彤说:“朱彤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石青的性子做那些事情最合适,也最不打眼。我有些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朱彤没有以往乐乐呵呵的,平静得就像另外一个人一样:“奴婢省得。奴婢与石青本就商量好了,奴婢没有怨言。更何况石青的活儿比奴婢还要辛苦得多。”
梅栎清拉着朱彤的手沉默不语。
梅栎清按梅府惯例本来也有四个丫鬟的,后来只剩下从小自东明梅家老宅起,一直服侍梅栎清的石青与朱彤。
要不然有四个人的话她们也不会忙得手忙脚乱,有些屋里的活儿连梅栎清都自己动手做了。
梅栎清收拾妥当后,向梅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如今已是夏末,从院子外看到梅老夫人院里那棵伸出枝条的梧桐,已经没有那么绿了,叶子开始有点发黄。梅栎清走进院子里,紫薇花的香气在整个院子里若隐若现,白色的花朵一簇一簇的,一盆一盆地摆满了整个院子里。
梅栎清知道祖母喜欢紫薇花。
祖母不仅喜欢紫薇花的淡雅,更喜欢那句描写紫薇花那句“独占芳菲当夏景,不将颜色托春风”。
这是儿时祖母时时念与她听的。
后来她知道了紫薇花还有“百日红”的美称。
各人配什么花,紫薇花的种种真是像极了祖母。
梅栎清再看夏日里祖母满院的紫薇花,时隔近一年,心境已然不同。
梅栎清被蒋嬷嬷迎到了梅老夫人屋里
梅栎清在堂上看见了她的父亲梅大老爷,心里有点数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有那些。
“卿卿见过祖母,父亲。”梅栎清行礼道。
梅大老爷梅仲机时隔近一年再看见梅栎清,看见梅栎清出落得越发水灵,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梅栎清不像梅栎宁,从小跟着自己在京里长大。样子也不像梅栎宁那样娇俏可爱,让他有种天然的亲近感。自己大女儿的模样更像年轻时候的母亲,端庄大方。
美是美矣,总觉得少了什么,他没办法把梅栎清当作自己小女儿梅栎宁那样去宠爱。
罢了,梅栎清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她还有母亲庇护,等着她出嫁了多送点银两就好。
想起二女儿梅栎宁,梅仲机笑了起来,不知道她现在跟着嬷嬷学礼仪,会不会苦着张小脸,没精打采的。
这边梅老夫人梅元氏也是时隔近一年后才见到梅栎清。
梅老夫人发现梅栎清开始有点不一样了,不是从小那个她能看得透的小女孩了。
一如往常的梅栎清就是最大的不同寻常。
被变相禁足于自己的浮翠阁,经历了皇上奚落无缘进宫,到选妃换人胞妹示威,梅栎清没有被憋出愤懑之气,反而如经过霜雪一样的松柏,越加精神焕发。
梅老夫人不知道自己是满意自己亲手带大的梅栎清越来越成熟,锋利的宝剑自知收敛锋芒。
还是不满意梅栎清有了像是美人画被点了睛,虽然灵动鲜活,却与凡尘俗子无缘的仙气儿。
梅老夫人轻轻一哼,她梅栎清就算变了怎么样?一个自己带大的小丫头,对她知根知底,她的所有她都知道,梅栎清就算不满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梅老夫人原来准备好的劝慰,临时换成了敲打。
“卿卿啊,最近闷在屋子里头做什么呢?”
梅老夫人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漱口,眼睛没有看向蒋嬷嬷,却看向了站在屋子中央的梅栎清。
朱彤见状便有些压不住气了。
梅栎清冷冷地看向朱彤,自己笑呵呵地上前去,自己蹲下端了放在梅老夫人卧榻下的痰盂,站起来,轻手轻脚地递到梅老夫人面前。
梅老夫人半天也不见将茶水吐出来,梅栎清就这样举着,直到手臂有些发颤。
朱彤气的都压不住火儿了,大小姐以前多受宠啊,哪里做过这样的事情。
梅老夫人终于漱完口了,示意梅栎清给她擦口后问道:“你另外那个婢女,成天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