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桥慎一送别了渡边万由美不多时,冬田秀男打来了电话。一接起来,电话那头先说了句,“兄弟,那个袭击者竟然是真的。”
听这语气,多多少少,带着点调侃岩桥慎一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这件事的意思。
岩桥慎一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我可是差一点被敲破头。”他象征性地抱怨冬田秀男这副调侃的语气。计划既然已经顺利进行,别的也就不重要了。
冬田秀男也笑了,说道:“实在是出乎意料。”
“倒不如说,是人心难测。”岩桥慎一的这一句发自内心。
当那个青年频频出现在自己身边,却毫无动作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他的目的是这个。但是,想到他粗糙的袭击方式,以及一击失败以后就陷入慌乱的样子,岩桥慎一觉得,或许这一场袭击,也并非是一次精心的谋划。
不过,不管那个青年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做,既然岩桥慎一安然无事,与稻川会制定的计划按部就班进行,那么,一切就都不再重要。
冬田秀男、或者说稻川会也这么想。算不上是慰问的慰问之后,冬田秀男切入主题,“这下子,口实有了。这边会速战速决,就在这两天。”
“下一步,立川兴产会高调宣布,放弃对新宿五丁目的开发。”
再接下来,岩桥慎一会与稻川家的人合作,成立地产公司,从立川兴产手里接过这个开发计划。当然,要涉足地产开发,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转手过来的,还有的要忙。
暂时还没有进入到开始阶段的计划,在电话里姑且一提。过后,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岩桥慎一少不了要应稻川家的约,当面见上一见。虽说因为和冬田秀男喝了交杯酒,让岩桥慎一跟稻川裕紘也成了兄弟辈分,但至今他还没有见过这位稻川会的新任总裁。
“关于那个袭击者,不管他是什么理由,过后都不会有他的片语只字出现在公众面前。”冬田秀男说。
岩桥慎一听了这话,心里有点没底。他一犹豫,冬田秀男笑了,略带讥讽的反问道:“兄弟,你该不会是在想,这帮极道份子要让一个人永远闭嘴吧?”
“毕竟是传说中的极道份子。”岩桥慎一语气轻飘飘的还了他一句。
冬田秀男在电话里笑了几声,“就算是极道,也是有极道的规矩在的。”那个袭击者,自始至终都不会知道自己成了极东会覆灭的导火索,既然如此,也不构成对稻川会的威胁。真要说的话,过后如果那个袭击者死了,又会反过来成为警方瞄准稻川会的理由。
冬田秀男说的“极道的规矩”,极道份子与极道份子之间会火拼,会流血,这是在决定要加入极道的时候,就已经被事先告知过的入场指南。
但是,对于普通人,不向他们出手,这既是极道的规矩,也是极道生存的法则。一旦他们越过了极道与普通人世界的那条线,就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稻川会那边,非但不会伤害这个误打误撞成了棋子的袭击者,还会尽力让他的身份不暴光。
岩桥慎一到底是普通人,冬田秀男在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来。但在他看来,岩桥慎一是个普通人,总好过岩桥慎一是个不输给极道份子的心狠手辣之徒。
“安心,”冬田秀男解释道,“这边和住吉会联合,也通过山口组和BURNING的周防桑那边通了气。现在不会有媒体去挖掘那个袭击者的身份和动机,过后,就算他本人想要出来揭秘自己的动机,也不会有人理他。”
当然,如果这个袭击者过后真的天天跑出来自述袭击了岩桥慎一,如何让他闭嘴,就是岩桥慎一的事了。
“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岩桥慎一说。
其实,他心中有数,稻川会的上上之策,就是自始至终,都不要和那个袭击者扯上任何关系。现在,被袭击的人是岩桥慎一,与稻川会无关。过后,就算那个青年出来自述他是袭击岩桥慎一的人,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袭击成了一件大事的导火索。
但是,如果稻川会过后对那个青年出了手,这件事就完全成了稻川会的问题。
不过,心里知道这一件事,岩桥慎一还是要从冬田秀男这里听到这一句保证。那个袭击者固然对他动了手,但惩罚这个人,是法律的事。
“说起来,”得到满意的答复,岩桥慎一岔开了话题,“这一次,我还要感谢BRUNING的周防桑了。”
冬田秀男调侃他,“周防桑和后藤组的忠政桑之间的关系,就像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要是论起辈分,周防桑比你还要低一辈,让他替你压个新闻,也不为过。”
岩桥慎一心想,上一回,周防郁雄动用在媒体那边的力量,可是为了给他泼脏水。这一回,要不是事情出了差错,恐怕又要吃周防郁雄一记攻击。如今,事情正好翻了个个儿,周防郁雄不但计划落空,还得吃这个哑巴亏。
他想着这些,嘴上却说,“在艺能界,周防桑是我的前辈。既然这次得到了周防桑的帮助,过后,也该向他好好道谢才行。”
冬田秀男玩笑着提醒他,“道谢可以,姿态可不能摆得太低。要不然,丢的不止是你自己的脸。……如果你和周防桑坐在同一桌,就让他替你先倒一杯酒。”
这句话当然不是真的。
岩桥慎一也开玩笑,挖苦道,“同席之间的酒可不能随便喝。”
冬田秀男于是哈哈大笑。
……
下午,姓东山的警察到访,来给岩桥慎一做笔录。登门拜访,东山穿着西装,开着没有标识的普通车子过来,像个普通的业务员。他先向岩桥慎一送上客气的慰问,随即进入公事公办的状态。
这一回,岩桥慎一终于知道了那个袭击者的身份。
“他叫竹山宏司,二十一岁,滋贺县生人,在东京一家机械工厂里工作。”
竹山宏司?岩桥慎一听着这个名字耳熟。
东山留意着岩桥慎一的表情,“岩桥桑听过这个名字吗?”
岩桥慎一想了想,“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但也有可能是记错了。这个名字也不是很少见。”
“竹山在归案之后,一直在说‘骗子’。”东山向岩桥慎一透露,“据他所说,会袭击岩桥桑的理由,是因为岩桥桑骗了他。”
岩桥慎一一头雾水,“我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