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建康,乌衣巷,黑手党总坛。
牛油巨烛在默默地烧着,照亮了每个黑手党巨魁的面具,而剧烈的咳嗽之声,不停地从玄武的嘴里发出,在这空荡的大殿里回荡着。
白虎的眉头一皱:“玄武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病能持续这么久?”
玄武抬起了头,用丝帕拂拭着长髯之上的痰涎,顺手丢到了手边的一个玉壶之中,里面的帕子,已经积累了几寸的厚度,甚至可以看到一些帕子上的血丝,他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大约,是我的寿数到了吧。”
朱雀睁大了眼睛:“不会吧,你的身体一向硬朗,又注重养生之道,怎么会寿数到了?我看,你不过是因为最近的烦心事有些染风寒,好好回始宁山居调养一下吧。”
玄武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却是紧紧地盯着青龙,眼中光芒闪闪。
青龙的嘴角勾了勾:“这样看我做什么?你也是丹药圣手了,有没有人在你的饮食与药物中加了东西,自己不知道吗?下毒这种事,我对付桓冲还行,对付你是不可能的。再说了,以前都没对你用这招,现在你交权归隐了,我有这必要?”
玄武咬了咬牙,恨声道:“我没说你下了毒,但是,这一切都是你的设计,我今天落到这般光景,你是第一仇敌!”
青龙微微一笑:“为什么咱们黑手党四大家族每次有人出事时都要这样恨一番呢?这辈子恩恩怨怨几十年,谁没伤过谁,谁没叛过谁?玄武,你自己也一样啊,因为这次失败,就输不起了?”
玄武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眼光变得落寞起来:“我不是可惜我自己,而是痛惜我大晋的天下,本来那么好的收复河山的机会,就葬送在你们手中。我这几十年的辛苦经营,付之东流,皆是你们所赐,尤其是你,青龙大人!”
青龙阴森森地说道:“大晋的天下又不是我们的天下,我们黑手党保大晋归根到底还是保我们的家族,这点你不也一样吗?这些老生常谈,说了没意思,谈谈现在的时局,才是最重要的。”
玄武的眉头一皱:“关中的战乱有了结局,前秦灭亡,权翼等百官投降后秦姚羌,而占了长安的西燕军,在烧杀掳掠之后,全军向东,不过我听说就在前天,尚令高盖所部北上攻击新平的姚苌,这是怎么回事?”
白虎笑道:“因为西燕军现在缺粮,而姚苌那里多的是粮草,原来姚苌答应送西燕军一百万石军粮上路,可是后来又反悔了,高盖自大,主动率军去进攻姚苌,想去抢粮。也是为了自己积攒功劳,以后想要压过慕容永一头,成为西燕之主。”
玄武轻轻地“哦”了一声:“自那杨定归降了高盖,成了他的义子之后,西燕军得一虎将,所向披靡,按常理说,姚苌的羌兵不是对手,但是我总觉得,高盖在这时候进攻,胜算不大,西燕本就是各部为了对付苻秦,集体反叛时而结合在一起,现在失了共同敌人,多数人想回关东,对于关中,一天也不想留,高盖自己出兵攻打,很容易中计,或许…………”
朱雀笑道:“玄武大人是想说,或许这从头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吗?是不是慕容永想借此除掉高盖?”
玄武点了点冰龙:“我的猜想应该不会错,西燕内部会有新的权力之争,高盖两次弑主,又有杨定这种悍将,是任何想上位的人都不甘心的,他自己攻打后秦可能是为了立威,但凡事欲速则不达,争于求战,背后的内敌搞鬼,失败只怕是必然的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冷笑道:“就象你们三位在后方,我在前线怎么可能打胜仗呢?”
青龙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都说安石气度如江海般广阔,可在我看来,仍然是耿耿于怀啊,一直就没忘这事,何必呢?咱们不是应该放下恩怨,一笑泯恩仇的嘛?!”
玄武没好气地说道:“跟你没的泯。这么说来,高盖输了?”
白虎点了点头:“你分析得一点不错,这次我们开会之前,我刚接到的军报,高盖刚到新平,夜间驻扎前军的杨定就反水,引秦军直攻高盖的中军主营,高盖不及防备,一夜之间,兵败如山倒,他本人不敢回西燕大营,而是投降了姚苌。西燕军其他各部,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上由高盖的副手,尚仆射慕容恒,还有大将慕容永领头,袭杀了高盖一手扶立的燕主段随,立了那个在慕容垂手下的大将慕容凤的兄长,前燕国宜都王慕容桓之子慕容凯为西燕之主,全军几十万人,已经渡过黄河,进入并州了。”
玄武冷笑道:“这显然就是慕容永他们的阴谋,杨定是苻坚的女婿,前秦大将,又给高盖收成了义子,其人有勇无谋,只要稍一挑拨,就能反噬旧主,慕容永大约是知道这杨定是氐人,想回仇池,不会跟他们去关东,于是就挑唆杨定反水,击破高盖。”
朱雀笑道:“可那姚苌也是深通阴谋的老奸巨滑之枭雄,难道就不会是他收买的杨定?非要是慕容永吗?”
青龙摇了摇头:“前面高盖出兵,其他西燕各部按兵不动,高盖一死,马上就动手杀了他所拥立的燕主段随,这不是偶然的事,显然是蓄谋已久,要么是姚苌早就跟慕容恒,慕容永有勾结,要么就是慕容永他们设了计,引高盖进入陷阱,然后两边同时动手。至于新立的那个傀儡慕容凯,也是因为现在慕容恒和慕容永互相牵制,谁也不想对方就此掌权,而选了一个傀儡上位,这人是慕容凤的兄弟,也有想借机跟慕容垂和谈的意思。”
玄武叹了口气:“青龙,你的见识,在我们四人中一向出类拔萃,可惜不用于正道,我死之后,希望你能把这些本事,好好用于忠晋报国。”
青龙本是微笑着点头,听到这里,脸色一变:“什么意思,你要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