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那日,天又呼呼地下起了大雪,雪沙卷着狂风刺啦啦地刮着。
我裹着被子,拢着手炉坐在塌上阅籍,容浅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绣着花样子。
这丫头这几日正忙碌得紧,一有空余便拿着针线不松手,也不知在赶什么好物件。
“姑娘。”
解语从外头推门进了内阁,也来不及掸去厚重的棉袄上落着的些许雪珠子,就喜滋滋地奔上前。
容浅放下活计温嗔道,“何事这般火急火燎的,越发没个规矩了。”
解语嗫嚅着嘴,做了个鬼脸不去理她。顾自朝我兴致勃勃道,“方才温婴公主府上的怀鸣来给姑娘送帖子,说是公主在城西的淑慎斋设了诗会,邀姑娘去围炉煮茶,饮诗小叙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从袖中拿出一笺烫金的帖子。
这段时日,亓官颐隔几日便有个帖子送来,这天是踏青,明日是蹴鞠赛宴,如今是诗会,亓官颐心性野,惯不住闺中绣花弹琴,反正无一刻是闲着。
一来二去,我与亓官颐亦熟识了些,偶尔还能谈风霁月,倒也给我添了许多乐趣。
“前两日才是蹴鞠赛宴,今儿个又来个诗会,温婴公主的日子可过得真别致。”在火炉旁打盹才醒的如婵乜斜着眼嗫嚅道。
解语连忙接话道,“那是自然,温婴公主性情潇洒,自不能与寻常闺人比了去。”
容浅起身收拾着,转身问我,“外面风饕雪虐,姑娘可要去?”
“去,自是要去,我整日闷在屋中尚好,莫不能让你们憋闷了去,哥哥后日便到,正巧我还有几样东西未置办齐全,回来时顺路去坊间逛逛。”
我和衣起身,解语乐呵呵得上前为我穿上棉靴,“今日奴来为姑娘绾髻。”
尚才回神的如婵揉了揉睡眼,晃着身子朝衣柜走去,“外头天寒冻骨,奴去寻一件厚实些的斗篷。”
出府时,亓官颐命怀鸣遣来的暖轿已在门前候了许久,容浅和怀鸣一同扶我上车,车下的侍奴毕恭毕敬地朝我叩首行礼,车子行了老远,方才起了身被嬷嬷遣散了去。
我掀开了帘子,道旁的湖面已结了层薄冰,远远观去,皆是一片银装素裹,天地一色。
马车行得极慢,我痴看着路途的雪景失神,鄞国的冬天真长,若是在晁国,此时早该是惠风和畅,春色满都了。
车旁撑着一把纸伞的容浅抬头,关心地说,“窗子漏风,姑娘快落帘子,留心吹得头疼。”
我温温一笑,“我哪有这么娇气。”
奈何容浅执意,我也懒得再争,只能乖乖落了帘子,顺手拿了一块芙蓉糕慢慢吃着。
抵达淑慎斋时,雪正好止了。
容浅搀着我下了轿,隐约可以听见雅阁间传来的谈笑之声。忽斜眼一瞧,就见我的马车旁正停了一辆甚是眼熟的轿辇,思酌须臾,不禁蹙额哀叹,又转头问身后的怀鸣。
“今儿萧王可也赴了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