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个散漫的性子,最受不得管治教条,若是可以,我还巴望着亓官陵随意将我安排一处别院,做个无名分的妾室来得舒坦逍遥。
如此想着,心头总有一种患失感。
解语虽说单纯,但好歹自小在深苑市井中讨生活的,自然懂得了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她沉了须臾,才开解道,“姑娘别愁,纵管殿下对外人如何,对姑娘可是一片真心。”
是啊,如今的我,微若尘埃,唯一的托付,便是亓官陵对我的爱,可我也是个清明的人,自然知晓,日后若要在这鄞国站稳脚跟,单靠亓官陵,是护不住我的。
就如出阁前,哥哥叮嘱我的那番,“棠珧,你长大了,凡事要懂得圆滑些,这样才能少吃亏。”
在这深宫内院生存的,无一不要圆滑世故,通透远虑的。就算是圣眷至隆的张国母,虽看似表面风光,可背后那做了何等牺牲?
听闻她养闺时,亦是个性情中人,为了当得起国母二字,不得不循那连吃个橘子还要规定从哪瓣吃起的规矩教条,还得为了撑起所谓的国母威仪,咽下所有的委屈,将自己的丈夫,分予其他女人共享。
天下皆道张国母端庄大度,颇有一国凤仪,可她若能选择,又何尝不想自私些。
一切不过身不由己罢了。
而我本是个自命清高之人,向来最厌弃这些,亦做不得这些,可往往是我最想摒弃的,却要成为我不得不拿住的。
这般想着,脑仁又闷疼了几分。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算一步,如今正值大好春光,合该敞欢些才是。
“姑娘。用膳了。”容浅这时进了院,手中托着一蛊汤羹,虽用白玉汤蛊盖着,暖烟还是从盖缝里窜出来。
解语闻言而去,笑迎了出去,“瞧,方才正念着容姐姐呢。”
想来是解语那讨人喜的脾性,容浅平日里最是护她,见她咋咋呼呼地跑来,忙地侧退了身子,温嗔道,“当心些,可莫要我熬的汤给撒了。”
解语努努嘴,紧巴巴地停让在一旁,一副可怜见儿。
她跟后随着荡荡一波侍从,手中都端着一道菜盘,因怕天寒易冷,道道菜式都盖上了青花瓷盖顶。
其实府中本有专门用膳的正厅,只因亓官陵顾及我松懒的脾性,免去了大费周章的礼数,直叫膳房做好膳食端来小院便可。
解语积极上前帮衬着容浅将净手汤备好,端至我面前净手洗漱。
侍从将馐食置好后便退至屋外静候。
“殿下方才遣人来传了话,说是今日留在宫里用膳了。”容浅一面向我碗里夹着菜,一面说着。
我未答话,本就料到了,方才岁初,他身为一朝太子,想来可要忙些时日了。
屋门未关,外头忽刮入一阵冷风,寒意灌衣,容浅这才惊觉,慌将屋门关实。
忽而愠气微显,向旁侧的解语温斥道,“姑娘身子不好,你竟这般粗心,外头风大,你也不知关紧门窗,若是姑娘受寒,你可有得苦头吃。”
解语一脸委屈,刚要争辩时,我忙截住了,“莫要怪解语,是我让她敞着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