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陵与信肴向来不是很和气,再加之亓官陵前些日子的神色,他背后要辅佐的王储,显然不是亓官陵。
思及此,我竟才恍悟,哪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这世间啊,多的是物是人非。
或许,我这一生,最美的年岁,只在及芨之前,炫美得到了顶,日后也只是每况愈下。
不知从何时起,我亦变的这般世俗,优柔,甚至薄情。
哥哥看着亭外丝丝雨帘,“这几日整个太子府都看得出亓官陵在费力讨好你,你却丝毫不领情,还是那句话,今非昔比,他如今是太子,在人前,该给足面子的断不能薄了,凡事过了,只能适得其反。若被人家瞧了去,又会给你安个恃宠而骄,藐视储君的罪名。”
我听后,心头万分酸楚,抬眸含泪道,“何时我连发个脾气也要小心翼翼,再三斟酌了?”
哥哥看着我,眼神里透出心疼之色,却也深感无奈,“棠珧,该长大了。”
长大?
以前我总以为,长大便是从总角到及笄,从花信到白鬓,方才知,长大是慢慢向年岁匍匐,臣服。
我不敢深思,日后的路,该如何走,纵我有飒然清风之步,行在薄冰之上,也要谨小慎微,如临深渊。
雨落得更密了,落在油纸伞面上,滴答作响。
“时辰不早了,我该启程了。”
哥哥一脚踏上马鞍,眉间滑落几滴雨珠,朝我抿唇一笑,“雨大,你身子抱恙,早些回去吧。”
言罢,双腿夹紧马身,挥动缰绳,“驾!”
我静静看着,紧紧攥着伞骨的指间泛白,微风拂过,却觉得万分凉寒。
亓官陵温声道,“走远了,回去吧。”
我若无其闻,漠然转身,却瞧见容浅妆发凌乱,气息紊急得站在雨中,她的衣衫被淋得尽湿,她仍丝毫不觉风中寒意,只是眸光凄楚地望着远处,怀里揣着的是一双针脚精细的马靴。
我顺眸望了一眼哥哥远去的方向,心底暗暗吃惊,我原以为容浅对哥哥的欢喜,只是小女儿的仰慕之思,不曾想,竟到了这般落根入骨之深。
那双马靴,到底花了她多少心思,可想而知,却终究未能送出去。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哥哥这般的人,自是不会知道容浅的心思的。
我撑着伞面走上前为她遮雨,“回去吧,这回没送出去,还有下回。”
虽然我知道,依哥哥的脾性,或许不会喜欢容浅,但总归得让她试上一试,才不负她那一腔深情。
容浅抬着戚哀的眸子看着我,默然无言,被雨水打湿的眸子里流出来的水珠,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返程回府时,一路无话,自从那晚后,我不由得对他心生几分惧意,每次与他靠近时,总觉过分压抑,不自觉得想要疏离。
我撇头看着车外淅淅沥沥的雨,天依旧灰蒙蒙的,路旁的湖面上泛起渺渺烟波,添了几分虚空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