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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余青衣被雨水加身,雨水在脸上汇集成流,却没有人眨一下眼。雨水打乱了头发淋湿了衣裳,让他们看起来如同落汤鸡,但他们身形端正,如一座座山峦。
战马轻轻打出两个响鼻,马蹄刨了刨泥地,烦躁不安。
孔璋的目光从百余青衣身上收回来,嗤笑道:“员外郎不必多言,你等受制于人,言不由衷某能理]你且放心,待某杀散马贼,将你等救出,你等自然也就不会再有无奈之举。”
马元直闻言大怒,“某乃刑部六品命官,手持印信所到之处,便如大唐律法所至,你一介军卒,无视朝廷律法,是想造反不成?!”
孔璋冷笑道:“员外郎不必恼怒,某怎敢对刑部官员不利?”说到这,眼神更见阴沉,“但若是马贼与宣武军动武,败退之际恼羞成怒,要了员外郎性命,那就不是宣武军的过错了!”
话至此处,孔璋陡然一声大喝,“宣武军听令!”
“我等听令!”数百宣武军甲士,轰然大喝。
孔璋在桥上提缰挺槊,战马缓缓来回踱步,“马贼在前,挟持刑部官员,意图劫囚,今为我等撞见,当杀贼救人!”
“我等领命!”数百甲士,横刀出鞘,箭矢上弦。
赵象爻目中杀机爆闪,马元直怒火攻心,喷出一口鲜血。
血洒桥前,被雨水冲散。
雨落石桥桥不闻,桥前啼血血不见。
咆哮风声声不住,金戈杀人人不退!
赵象爻抽出横刀,大吼一声:“护卫员外郎!”
马嘶阵阵,抽刀之声不绝于耳。
而在这时,位于桥上的孔璋,正准备回到阵后,却突然举起手臂,“停手!”
他在桥上,看到了阵后冲破雨幕,快速奔来的一队甲士。
此甲非彼甲。
当先的人,着五品官袍,策马而至,不避铁甲,不顾锋刃,奔至阵前,立马大喝:“刑部办差,余者退避!”
正是带领两百甲士,前来接应马元直等人的苏禹珪。
他看向铁甲冰冷、身材魁梧的孔璋,以生之躯大声逼问:“尔者何人,竟敢拦刑部的路,是不知死吗?!”
孔璋双目微沉,脸色也冷下来,比浸透雨水的石桥还要冷。苏禹珪身后,两百甲士踏泥而来,于宣武军阵后列阵,两者对峙,剑拔弩张,他心中如蒙一层阴霾。
两百甲士,能胜不能灭,若是强行动手,今日之事,必将败露。对方要护卫刑部员外郎与太原犯人先走,孔璋这些人已是拦不下来。到时惹得朝廷震怒,宣武军就坐实了截杀朝廷官员与刑部重犯的罪名,将不得不反。
是战,是退?孔璋一时左右为难,这个选择,他做不了主。
面对苏禹珪的逼问,孔璋声音低沉:“刑部办差,某自然不敢阻拦。”
“既然无意阻拦,陈兵桥上,意欲何为?还不退散?!”苏禹珪大喝不止,“甲士听令,上桥!”
甲士头领张从直,闻声拔刀出鞘,“甲士跟某上桥,谁敢阻拦刑部办差,便是与朝廷为敌,与造反无异,立斩不赦!”
二百甲士,齐声应诺,大步逼上石桥。
孔璋瞳孔紧缩,苏禹珪如此强势,不给他思考权衡的时间,也不给宣武军退路,很是出乎他的预料。宣武军甲士眼见刑部甲士逼迫上来,而孔璋却不曾下令抵抗,只得向两边退却,桥上甲士,也只能下桥让出道路。
苏禹珪冷哼一声,一马当先,从宣武军甲士面前驰过,直奔石桥彼岸。见到脸色苍白,鲜血染红官袍的马元直,苏禹珪双目通红,“马郎,一路辛苦,你且安歇,往下的事交给某来处理!”
马元直勉强一笑,点点头。随即他想到什么,紧紧拉住苏禹珪,这个临死也不曾有半分软弱的刑部员外郎,此时双目含泪,“冯郎与周郎,殉职了”
苏禹珪怔了怔,低头咬牙,一字字道:“朝廷一定会让贼人付出代价,律法一定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马元直重重点头。
甲士开道,骑队护卫,刑部官员与太原犯人,雨中过桥。
数百宣武军甲士,目送对方在雨幕中离去。
“孔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孔璋目光阴沉,冷冷道:“他们能过得了这座桥,却未必出得了汴州!”
行不过十里,赵象爻凑近苏禹珪,“宣武军远远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