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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醒觉,白衣嗅着面前那几缕淡漠幽静的发香,将已经陷入安眠的言和揽到了自己怀中,却发现自己的胸怀还不够宽大,她的臻首越过胸口搭在了自己肩膀上。强忍着笑意,白衣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和言和的个头差不多高呢,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她蜷缩在自己怀里吗?
调皮地伸出一根食指,白衣撇过头,用这手指轻点着言和那光洁的额角,顺着她英气逼人的面部轮廓划了一圈。他想将这张容颜深深记入自己的心中,看着那淡如银线的柳眉和不断颤动的眼眸,看着那小巧精致的琼鼻和那淡樱色渲染的唇角,心中眷恋好似潮涌连绵不绝。
他的指尖传来温软的触感,仿佛是最黏软的豆腐,黏住了他不忍离去的食指。或许在白衣心中这才是最美丽的景色吧,他当然明白言和已经醒了,也知道言和这样顺从是忍受着怎样的羞涩。
不过他依旧不愿意放手,斜倚在床榻上,搂着言和的左臂寻到了她的手掌,五指交叉紧扣,不忍放手。想来言和应该也是多少察觉了自己所顾虑的秘密,但是言和就是言和,依然毫无保留地给予自己最无暇的信任。这才是他爱上这个人儿的缘由,人生难得逢一知己,忍肯别离?
可惜,他和言和都有各自必须背负的责任,或许这就是这凡尘俗世对于他们的磨砺。纵使朝不保夕,白衣心中依旧留存着这样浪漫的愿想,能有这样一天,他们两人相互依偎,度过这虚假而又温暖的余生。
这样的时光流逝总是令人无所察觉,不自觉已经是悄然天明。白衣终于是松开了自己的手掌,将那个温婉而善良的可人儿悄然放下,浅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拂去了她眼角滑落的泪珠。
终究是要离开啊!
看着床边散放的短轴,白衣怅然一笑,捡起床下的古剑,转身不再回顾。他害怕自己若是再回头瞟上一眼,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外面依旧是春色盎然,但是白衣却觉得满眼尽是离愁,他要回终南山,那里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当初的议事其实只是走了一个过场。那金朝六王爷的十万大军,终究是他所面临的难题。
然而刚刚走出了常春谷,一骑快马就从他的身边一掠而过,像是一刻不曾将息的火焰,灼烧了他刚刚泛起的离别之情。又是那么灼烈的天光,白衣看着那远去的赤色身影,自嘲着摇了摇头,像是不自觉地就想起了过去。
那双永远不曾停止烧的眼眸终究还是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也许她是回北疆吧,反正现在的自己并不需要有人护卫,而且马上要应对向东劫掠的群狼,她也不是没有属于她自己的责任。
仔细想想,阿绫也确实没有必要和自己告别,自己和她之间的联系早已在那一夜里被割裂了,虽说是因为他最讨厌的威胁。然而纵使心里并不情愿,这也是他自己的决定,做出了就不会再后悔。
可是背后忽然有人叫住了他,回头望,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只不过从那一头分外鲜明的黑白分列的头发,白衣还是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他知道自己用那个酒葫芦告诉了阿绫这件事情的主谋之后,暴烈如火的少女肯定要发泄的,但是他并没有想到,那个少女下手会那么狠。
完全已经认不出的有为青年乐正龙牙用他如今无比讨喜的狼狈形象站在白衣的面前,骤然是逗笑了原本被离情愁绪所萦绕的少年,所有过往的恩怨都消散在了这笑声之中。
“没事,没事,都是皮外伤。上次的事,是我太过冲动了。”龙牙尴尬地打着哈哈,虽然他知道白衣并不打算安慰他。
“嗯,看在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有什么好记恨的。”
白衣欣然原谅了对方,并非白衣大度,而是对方已经变得这么惨了,他实在不好意思落井下石。以后有可能还是同伴,多少留一点余地吧。
“言和都把这柄剑送你了吗?”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龙牙虽然无比尴尬,也依旧强忍着尴尬拖延着时间,没话找话。
白衣也不点破,点头回应道:“嗯,应该是春秋时的古剑,但是我不太清楚是哪一柄,也许等到哪天有机会,就能知道了吧。”
“我知道,这柄剑是当年天依从洛家武偷出来送给言和的,只不过天依是洛家最宠爱的明珠,洛家老爷子就发话首肯了这件事。这柄剑也就一直留在了言和手里。”龙牙终于找到了话题,顿时喜不自胜地解释道。
“天依?”
看到了白衣疑惑的表情,龙牙赶忙解释道:“那是我们幼时的玩伴,只不过家在江南,所以并不常来。她是洛家的掌上明珠,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据说无论她有什么要求,洛家上下都会尽全力满足她。不过号称富可敌国的洛家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就是了。”
“你不喜欢她?”白衣察觉了龙牙语气中淡淡的疏离与嫉妒,随即问道。
“倒也不是。”龙牙挠了挠头,诚恳地回答道,“她不喜欢我,因为我一直阻拦她和我妹妹在一起。我总是觉得,她对我妹妹不怀好意。”
白衣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反驳。但是他看了看天色,又想了想阿绫是刚刚离去的,却骤然明白了对方拖着自己的心思。这个家伙,还是害怕他跟阿绫有什么联系,防备的心理也真的是太重了一些,难怪洛家的大小姐不喜欢他。
“我真的要走了,终南山那边虽说有人代管,可是具体谋划还是我来指挥,十万大军虽说辎重如山,行动缓慢,但是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能够早一些过去,我也多一点把握。”白衣坦然相告道。
龙牙无奈,也没有理由再拖延,再拖延下去,他也害怕这个无法测度的疯子和他翻脸。
提着古剑,坦然向前,白衣可不需要骑马,也不擅长骑马。虽然说出去有人会笑,明明身手已经不下于江湖上一般的一流高手,可是他还是不会骑马。这大概也能够算做能够怀念上一世的倔强的弱点吧。
脚下骤然发力,数米的路途在他脚下好像被折叠成了一步可以越过的数寸距离,他的身影撕破了晚秋的凉风,只余下一阵难以消散的残像,正对着这入冬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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