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作,勇作……
乔可躲在石堆中的暗处痛哭着,擦去脸上溅着的血液,然后盯着自己的衣袖,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在朦胧之中和勇作的会议在每一个泪珠表面呈现着,然后顺着脸颊和鼻翼流去。
他们在绕了很久的阶梯之后离开了地下,走进一片厂房一样的建筑里,里面的流水线上不停运输着罐装的东西,每个房间里都没有人,只有门口巡逻的守卫。
守卫的皮肤都是清一色的紫色,他们知道这是海德·西奈的工厂,也听说过他散播会让人变成恶魔的病毒的传言,可是一直都没有什么证据。也许那个人要我们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收集到证据吧。
摄像头不断地工作着,跟随着两人的脚步记录下地下生产的流水线。可他们所见的只是被瓶瓶罐罐地生产出来的药品而已,并没有找到像是电影里会出现的恐怖人体实验区或者已经培育出恶魔并关押起来观察的房间。
可是在转过一道格格不入,像是很久以前就存在过的砖墙的拐角处,他们在这座未见全形的古堡里察觉到了附近正在涌动着的魔法。这似乎是每个拥有魔力的人都具有的一种后天的感知能力,他们便追随着那个力量存在的方向轻快地前进着。城堡的地面跑起来会发出很大的声音,两人只能踮起脚尖轻轻贴墙向前摸去,让现代化的照明灯点在自己的头顶隐去身影。
是海德·西奈!两人都认得出那个从外表上看就十分嚣张跋扈的人,像很多露面的时候一样穿着一套黑色正装,背后披着吸血鬼伯爵那样的斗篷。他正站在一群蹲下身的人身边,那些蹲下身的人都穿着实验室和医务室里的人会穿的白袍,正在一具尸体旁边对它动着手脚。
“有什么现象吗?”海德·西奈低头问道。
“没有,尸体没有复活的迹象,只有局部的病变,暂未死去的皮层组织发生变异形成了一块块的紫斑。”
他点了点头,然后从披风斗篷下伸出手来准备调动法力,研究人员立刻让开位置从乔可和勇作的身边,躲在暗处的法师们也慢慢走出来站在几个特定的位置上。
“你们可以试一下,不然等下只能拿去人工改造了。”
海德只是坐在了一边看着眼前这些人做的事情,看向他们的脸上似乎有一种不放心和怀疑的表情。仪式与魔法开始运转,一个用面罩遮住脸的术士用手指在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碗里点了点,在碗边擦了擦之后露出了如同针钩一般长而尖的手指。他将这根手指直直地插进那句男尸的心脏中,血液稍微在手上溅出一片猩红。
那具尸体似乎有了复活的迹象,手指和手臂开始轻微地抖动起来。这是……能使人复生的黑魔法!可是那个人并没有更多的活动迹象,身子轻微的抖动也立刻停息下来,接着身上长出了恐怖的黑色物质,像是细菌一般爬满了身体。
“好了,这没用……”海德无奈地挥了挥手,在空中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盯着外面的方向。
面对眼前这一幕恐怖和令人恶心的景象,乔可本能地扭过头去把注意力放到一边,勇作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呼吸重了一些。面对海德凶险地盯着两人这边的目光,勇作瞬间紧张起来,心跳开始加快,脚底挪动摩擦地面的声音更引起了里面人的警觉。这时乔可突然撞掉了石墙上的一块碎石,石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灯光下人们的视野中。
“看一下那边。”一个外面的守卫喊道。海德坐在座位上用一个略显凶险的眼光盯着这边,其他的众人起身朝着这边走来,一个法师在面前摆出了一道屏障,然后放手一挥让它化成了魔法迷烟。这股烟气吹散了勇作和乔可的隐身魔法,两人躲在角落里的身形立刻被标记出来。
“快跑!”勇作朝着惊魂未定的乔可大喊道,然后拉着乔可向外跑去,背后已经亮起了魔法吟唱时的光芒,暗影箭与铁钩朝着他们的背后袭来,在转角处的勇作稍微跑得慢了一些,后腿上中了一发有毒的箭,为了逃命,他们继续飞速逃离这片古堡,十分惊险地从恶魔守卫的三叉戟下躲过攻击,不断地躲闪开后方投来的魔法。
勇作中的毒越来越深,在台阶上失足滚落到土墙边,乔可上前将勇作翻过身来唤醒他时,他已经苦力难支。
“勇作,醒醒,我们要跑出去,我们会跑出去的……”乔可的眼泪并没能治愈勇作的伤,他已经失去了行动力,只能微微睁眼笑着看向乔可。
“我已经……不行了。”
“我要背你出去。”
“你做不到的,一次都做不到……”
身后传来了法师们的脚步声,就在这时,从土墙之上伸出了一双机械爪,从旁边的悬崖下爬上来了一只巨型机器人,双眼通红,直直地盯着下方的两人。它开始运转起来,双眼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的炮管,一排排的六边形金属框中装填了暗黄色的弹药,就像蜂巢一般发射出如同蜜蜂一般的尖刺导弹。乔可见状恐惧地向后退去,放下了勇作的手含着泪跑下悬崖。
炸弹在古堡前的峡谷阶梯之间迸发爆裂,乔可感觉身后被乱石击中了一般疼痛,脚底的阶梯也开始垮塌,失足之后冲击波将她炸飞到了不知道哪个沟里。可是崩塌的声音还在持续着,不过不是她的周围,而是她仰面躺倒在石堆上时,见到的远方发生着的事情。那就像是……天塌下来一般壮观。
她要活下去,为了自己和勇作,连带着他的那一份,疼痛万分的她开始唤起魔力,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当法师们从她的面前跑过和飞过赶往那边的方向时,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脱离险境之后,她稍微往下走了几步之后就倒在了石堆里。在她的身旁有一只从石堆里伸出,耷拉在外面的手,石缝间插着一柄疏通洞孔用的尖剜刀。
“我们不要用这种能力去害别人,怎么样?”
当勇作这样问她时,她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可是如今她的满身擦伤,正在阴暗的角落里摸着胳膊和膝盖上的伤口流泪。
现在有了魔法,与众不同,那就应该能做到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了吧,嗯?
无人回应。只有自己一个人回答和审视时,得到的结果往往是肯定的。
她开始加倍地集中注意力,身上仿佛有了一层淋雨湿透的膜一般包裹在外,静静地从围观的穴居人群中走过。在看不见的外表下隐藏着一把锈迹斑斑,却又锋利无比的利刃,它在寻找着目标。仇恨会使一个人沉迷而无法自拔。
“欢迎来到竞技场。”海德·西奈站在上方二层的玻璃窗后笑看向下方左手按着疼痛的脑袋,另一只手紧握着滴着鲜血的匕首的女孩,身后的大门并没有关上,点亮昏暗房间的是从峡谷中照进了猩红色的光。
“我要杀了你。”女孩十分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海德身边的警卫立刻警觉起来准备应对敌情。海德轻蔑地摆摆手示意退后。
“我们无冤无仇。”
“为了‘瑞贝尔’,为了那些被剥削压迫的奴隶,为了正义,我要杀了你。”
“是吗?如此大义凛然的女孩啊,看看你的背后,你是如何一路走来的?”
海德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光,照明灯光一排排从上往下点亮,这是一个实验室,两旁摆满了生物培养罐和守卫传送仪。铃向后方看去,一个被斩断手臂割开肚子的恶魔侍从正卡在大门边苟延残喘,通向下方的台阶上洒满了鲜血,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紫色皮肤,令铃厌恶的恶魔们。而更远处的地面上一片片倒着的,是那些皮肤白皙到病态,在地下劳动的穴居人们,聚餐被中断,秩序被破坏,只用了铃一个人。猩红的光是血液的颜色映在照明灯下的颜色吗?
“这是……我干了什么?”铃目睹了眼前的惨状,不再为鲜血与杀戮而兴奋,她的脑袋现在越发疼痛,坐倒在地面上。海德却为此而兴奋地鼓起掌来,手中控制着的魔力流开始向她的脑中传递信息。
“我们一路上聊的很开心,2号实验体,现在让我和你的主人聊聊,如何?”
抑制效果3——5,恢复出厂设置。
铃朝着那个方向走着,残存的人的意识告诉她她确实在前进着。在她的眼中是一片光芒下的土地,走过一条条在如此环境中人为铺设的路,登上挖出的一道道高坡,她越走越远,感觉越来越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山路确实会是如此。
她身体里的那个恶魔则不会有这样的顾虑,它借着魔力脱身出来,被身体束缚了许久的压抑感让它迫不及待地出来透了透气——当然,是控制这副身体去做的,顺便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它已经被铃完全同化了,就连情绪都是出奇的一致。
一道黑影出现在了铃的身后,在肩上扛着一柄三叉戟的恶魔阴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立刻警觉地拔出一把匕首指向后方,见到是自己的同类之后慢慢放了下来。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