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芸琪说的轻巧，可在场众人哪个不是年轻高手，谁不知道这件事的艰难。 不仅是诞月以及冰封四万年的技术，更在于东方芸琪要独自留守寒月，在四万年后唤醒他们。 为了不影响南洲既定的历史发展，她不能从月星离开，只能孤守月宫，受四万年寂寥之苦。 当然，张玄初和应汝宏想到另一点，心情更加犹疑。 如果他们不在月星沉睡，而是积极入世的话，是不是可以为“未来的自己”多留几分底蕴，以方便自己在未来成道。 东方芸琪的建议对他二人，或者说赤渊众人而言，难免有些抵触。 当然，他们也清楚东方芸琪才是整件事的牺牲者。在人家释放善意时，他们也没脸要求东方芸琪再给他们其他优待。比如平常沉睡月星，有机会就去下界走一遭，然后惹出事情再逃回月星之类的言辞。 东方芸琪看了一眼二人，继续自己的第二套方案。 “如果大家觉得第一条方案难以接受。我们可以捕捉一头具备穿梭时空能力的异兽。并以它为媒介，打通时空通道返还四万年后。” “啊？” “这天下还有这等异兽？” “自然，我不仅确信有这等异兽，更知晓它即将来到这个时代。” 东方芸琪大略一点后，又讲出第三个计划。 “我们可以自行制作一场大爆炸。东阳原的爆炸可以把我们送到过去。逆推此法，自然也能把我们送还四万年后。” “这……如何保证我们能准确到四万年后？” “是啊。万一我们再度分散呢？而且爆炸的冲击，也难抵御啊。” “所以，才有这座月亮船——当然，月亮船未必稳固。如果有一异兽兼具穿越时空之能，作为月亮船的纤夫，那就更妥帖了。” 异兽？ 这自然又回到东方芸琪的第二个方案。 “仙子，你所谓的异兽到底是什么？” 汪汪——汪汪—— 声音在虚空回荡，东方芸琪似有感应，眺望“魔神之口”。 “天狗。” “狗？”洪昌乙不禁脱口而出。 “不错，是一只吞噬日月的天狗。” 洪昌乙陷入沉思，飞快思考起来。 其他人听到“天狗”，尤其是姜小黎和宇春秋，神情有些异样。 东墨阳也好，龙道人也罢，关于东方芸琪的入圣之劫，还是跟师弟们讨论过的。 听闻天狗，他们自然联想到此。 是天狗追逐而来。 还是他们这场穿越本就是天狗所为？ 没等他们思索开口，洪昌乙当先道：“就第二个方案吧！我们抓天狗！” 应汝宏担忧道：“天狗乃天地异种，幽暗孕育，晦明所成。成年天狗实力不亚于神兽，道友，不可鲁莽行事。” “天狗又如何？正因为是狗，所以才好对付啊。” 洪昌乙说完，掏出一件物什。同时，目光炯炯有神看向姜小黎。 …… 在东方芸琪忙碌时，伏衡华也匆匆领人前往赤岳山脉。 “四万年前？” 卜玄、单灵庆一脸懵逼。 宋元上下打量伏衡华，似乎在寻思，他是不是暗中把张玄初等人给宰了。 这种离谱的理由都能拿出来？ “我也不想如此推测，可东方道友的信息便是如此。她还清晰写明他们数十人的名单。” 将石盘递给赤渊众人，众劫仙传阅后默默传音协商。 过了好一会儿，单灵庆方领着伏衡华前往“晓峰”。 衡华来意，不仅仅是传信，更是为了借助赤渊道派之力，厘定乾坤，整理四万年间的星月记录。 星相学的几个主流学说中，有一类观点。 当今所见星辰，实则是数千乃至上万年前的光辉投射于此。 根据这一学派的理论，通过解读星光、月光，即可了解过往历史。 接下来十余日，伏衡华领着沧澜子、孟晨、单灵庆等劫仙，苦苦研究“星月谱系”，计算推演古月之秘。 按照伏衡华的揣摩，东方芸琪等人会在“祖洲残月”做章。或许，南洲月神就是她呢？ 然而—— “月星之上不存在生灵。” “会不会是我们忽略了？他们不是在表层，而是在核心？” “月星没有生灵。但月亮的确是有人设法创造的。” “许是他们穿越在月星诞生之前，所以我们计算的月光谱图对不上？” “不会，祖州残月化为新月，地根成就南洲地根。理论上还是那些东西，只是变了一个面目，东方等人如果真在四万年前，祖洲也好，南洲也罢，都应该留下蛛丝马迹。” 但月亮上面什么都没有。 几人从走出来，边走边讨论。“你的意思是，她们不在四万年前？” “有可能是他们自身误会了。” 再联想他们在颠倒山找到石盘，衡华目光下望地渊。 突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一个胆大猜测。 “诸位，我要去四万年前看一看——哦，不是真正过去，而是站在彼端眺望。” 听他话语，孟晨、沧澜子眉头越发紧皱。 虽然他二人清楚伏衡华精通百家万法，可凭空冒出一句去四万年前。 这小子以为术法是什么？ 随便鼓捣两下子，就能跑去四万年前吗？ “两位前辈如有意，可愿同行？” “你要领着我们去四万年前？” “去不了真正的四万年前，隔空看一看还是可以做到。单道兄，劳烦通报掌山，我要去一趟颠倒山。” “又去？” 单灵庆脸色疾苦。 自打东阳原大乱后，颠倒山这禁忌之地迎来几次访客了？ 他惆怅一叹：“小友这次打算在山脚……” “不，此行恐要惊扰贵派祖师。所以，诸位如能同行，方为上佳。” 听闻惊扰祖师，赤渊自不肯轻易通融。 但有赤渊门徒可能和东方芸琪在一起，他们为了宗门团结考虑，又不得不应下伏衡华之情。 最终，单灵庆、九鱼上人陪同三人一起前往颠倒山。 站在山脚下，九鱼上人问道：“眼下，你要如何行事？” “上人可知这座山的来历？” “此乃古明所遗，群仙所居之处。” “是啊，仙人所居之地，自有神异。” 伏衡华仔细观察这座倒悬的仙山，默默向下打出一道神通法。 天罡道法——移星换斗。 滴答——滴答—— 星光在他身边凝聚，犹如一滴滴朦胧水珠，向四方迅速扩散。 继而出现一条条水流，在衡华脚下交织为桥。 看了这个开头，沧澜子恍然大悟：“物性位移、异相替代。” 咒术，可以通过一件事物的根本物性，发挥并增幅相应的能力。 俑偶，作为代人之物，用来替命、实验。 镜子，作为映射之物，可以增幅幻术，制作投影。 那么，颠倒山此刻展现的物性是什么？ 伏衡华一步步向下走，声音也越发空灵。“从山灵子前辈的死亡时间，到赤渊初祖的死亡时间，最后来到古战场诸位前辈的陨落之时。恰好，越往山顶走，时间越古老。这一路，即为寻古之路。” 悼念先人，由近到远，由今入古，亦仿佛是一场时间之路的回溯。 众人恍然大悟，连忙跟上伏衡华的脚步。 滴答——滴答—— 逐古之桥虚幻无定，却又仿佛真正存在。 “衡华，你这个术……”青年走在最前方，轻描淡写道：“只是对物性的深层运用罢了。” 我是不懂这个？我是寻思这“逐古之桥”别有隐喻啊。 逐古，在东莱可是某群人的代指。 衡华沉默不语，在前面领路。 他这个术是灵感来了自己创的，但他相信那群叔叔伯伯们有类似的道术。或者说，老爹会留给他们类似的道法。 这个道法的本质就是回溯过去。回天返日、移星换斗等神通，对此都有涉猎。甚至浅显一些，通过沙子回溯几个时辰的过去影像，高明一些的筑基修士都能办到。 载着几人在时光之上跨行，来到桥梁的尽头。 在那里，是靠近古战场的时间。 但他们没有真正进入，而是立于时光之上眺望彼端。 沉寂的时光化作翻腾浪花，在他们投注目光的那一刻彻底活了过来，演绎南洲亦或者说通天洲曾经的历史。 然而，纵使横跨时光，眺望四万年前的光阴浊浪，他们这一行人也未能找到东方芸琪的下落。 一滴浪花，一段历史。 可不论他们如何勘寻，都不能找到东方等人的下落。 在众人越发凝重、严肃的神情中……伏衡华忽然笑了。 他故意拍手，大声说话：“这是好消息，说明他们没有真正回归四万年前——想不到，东方竟也做出这等昏愚之事。错将……视作过去。” 隐去那个词，他有所思地眺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