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有大碍?她之前因参加逐剑大会,身心俱疲。”
“暂时没有。只不过……这位姐姐的昏睡原因,似乎不仅仅是因为疲惫,”白露抚了抚下巴,眼神疑惑,“她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她的睡眠……但,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弄不清楚。”
有东西……在控制乔歌?卫征不由心中打一寒颤。
“我医术尚浅,难以诊断……也许,只有长生谷的大夫才可以为之诊治……”白露提到“长生谷”时,不经意望了眼卫征,双眸游移之下,唇瓣微启又合上:“可长生谷的人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呢……”
“小姐可曾见长生谷的人入住万安楼?”
“这……虽有见过,但我并不相识,传闻长生谷人性情冷淡,不曾与外人有过多交流……”
“这没关系,有人入住便可。”卫征向白露作揖,请求道:“还拜托小姐帮我捎个口信,只说是‘徐则成’故人来访,他们自会来见我。”
“徐则成?”白露听闻不由一惊,“你认识,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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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白露虽对卫征心有念想,但并不是个脑子只装情爱的傻姑娘。她是司马世的掌上明珠,更是司马世家的未来掌门,身负万千宠爱的同时,也背负着家族产业与未来。
静待闺阁十六年,并不意味着她不知人情世故,只通女工绣花;相反,司马世对她琴棋画,经商交往之类的要求从未落下。她也是个聪颖上进的姑娘,看似柔弱,却比寻常女子更有一颗玲珑多窍的心。
姑且不论卫征翻窗而入,闯进女子闺房;光是身上那被刻意掩饰的血腥味,就足以证明此人绝非善类;若不是发现其背上女子确实状况堪忧,她根本不会让卫征靠近自己半分。
所以,在卫征问及长生谷时,白露刻意假装不怎么知情,不愿将自己师父牵扯其中;但毕竟年少,性情急了些,所以在发觉卫征认识自己师父后,浅薄的伪装便不攻自破。
“……你是徐叔的徒弟?”卫征自然察觉白露话语的前后矛盾,但无暇顾及,“恳请司马小姐帮这个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可有师父的专有信物?要知道师父性情一向冷淡,若非他信任之人,他绝不出手相救,哪怕是……”白露微抿唇,随后道,“哪怕是这位姐姐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救。”
“我知道。信物,我有。”卫征说完便从贴身衣物里掏出一小枚水滴形吊坠,递给白露。
白露拈起吊坠仔细观看,淡蓝色的剔透外表,正面刻“上善”,反面刻“若水”。她微微一惊,随即也掏出自己的吊坠,正反面同样为“上善”“若水”,连颜色都蓝得一模一样。
“上善若水坠……此乃师父最信任之人才可得,你居然也有……”
白露不由认真打量起眼前男子来,不再是第一次见面的心意憧憧,而是怀着医者问诊般的谨慎——他虽戴了面具,但依稀可见眼含微光的双眸;面庞线条恰到好处得完美,身形瘦练却不觉孱弱,反有股不屈不挠的刚硬之劲。
这外貌并不能轻辨善恶,更何况还染了一身隐约的血腥气息。
但,他偏偏有这枚吊坠。师父曾言,有此吊坠者,哪怕拼了他的性命,也要全力相救。
思忖片刻,白露定定地看着卫征,神色严肃:“好,我信你。但师父现在不在万安楼,而是洛都郊区的不语堂内,其地隐蔽,须由我亲自带你过去。”
卫征蹙眉:“我得留在这里守着她,以防意外。”他扭头看了一眼乔歌,乔歌依旧睡得沉沉,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白露摇头:“师父立下规定,必须是此坠和其真正拥有者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他才会施救,”她从容经过卫征身边,翻出柜子里一柱熏香来,再从红烛台上取下蜡烛点,“我点此沉眠香,这样姐姐体内的东西也会被催眠。她会一直睡下去,直到我们回来。我会安排侍女守在房外,不许任何人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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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白露叮嘱侍女之后,她简装出门离开,身后是隐匿身迹,如影随形的卫征。两人沿着天街快速远去。
白露房间看似与平时并无两样。以往,当她准备午睡时,也会锁上门,并安排那个贴心的侍女守在门口。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连窗户都封得死死的,只留点点缝隙,以供乔歌安眠时的呼吸。
然而,距白露离开约莫半个时辰后,门口站定的侍女忽然身形一颤,随即便兀自打开了门锁,进了房间,直愣地立在昏迷的乔歌面前。
半晌,她蓦地转身,掐灭了那了小半段的熏香。然后,窗户大开,她的双眸在刺眼阳光下竟是一片浑浊的腥白,神色呆滞得仿佛故去多时的死人。
“扑通”一声,她倒在窗边,闭眼昏迷了过去。后颈一阵悉碎声响,竟是一只体态奇特的小甲虫咬破皮肤而出。它扑腾着翅膀向窗外飞去,直达对面不远的一棵榕树里。
它很快停在了一只手上,那只手瘦削苍白,骨节分明。指尖承着甲虫缓缓移至嘴边,嘴角浮起一丝诡秘的微笑。
“乔歌,你的好戏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