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赵长安了。
这面赵长安掂量着手中的铜钱,走到了一处宾客满座的酒肆,寻了一张无人的桌子坐下来,吆喝了一声,“小二的!”
“来了来了!”一个杂役匆匆跑了过来,但望见叫唤的是赵长安之后脸上的焦急之色便尽数散去,稍带鄙夷,“怎么?赵长安你又过来要一壶茶?”
赵长安哼哼一声,“说一百道一千我也是客人,你们酒肆就这么对待客人的?”
邻座一个男人插嘴笑道:“别的客人是客人,你赵长安就只能算作是闲人了。”
赵长安也不恼,将自己手中的钱袋提到那小二面前掂量几分,叫他能听清楚其中铜板叮当作响,“如今可能算作是客人了?”
小二未曾说话,邻座那男人又笑道:“你这又是从哪里顺来的?该不会是将刘老汉的家底掏了一个空吧!如今的世道,做大盗可不吃香。”
“你管我是从哪里得来的?”赵长安随意回了一句,转头看着那小二,揶揄道:“如今我可是客官了?”
钱袋之中钱两不少,小二咽了一口口水,扯上了一副笑脸,忙问道:“客官要什么?”
赵长安拿两根手指从钱袋里夹出一块铜板,嘻嘻笑,“半壶茶。”
那小二瞠目结舌,回过神来后将手中的毛巾恨恨往肩膀上一甩,暗骂了一句哪里有这等抠门的主儿,比刘老汉还要抠门!
赵长安笑眯眯从那气恼的小二手中接过半壶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就微微眯着眼睛听旁道客人的谈论,怡然自得。
此时就只听见一声拍堂木响,周围安静了不少,就又听见一声清嗓之声,有人缓缓道:“白鹤山巅闻鹤唳,回龙江下走游龙。昨日说到那排行第五的雪落陈潇一剑斩落十月飞雪,今日咱们说说那排行第六的胜金刚拓跋。这拓跋尽管身为蛮子,但一手大刀着实是使得出神入化,马上功夫炉火纯青。一日,。。。”
话还未说完,就听一个酒客大声吆喝道:“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北境的蛮子胡人,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不能讲些别的?”
这话说完,惹来了众多酒客的拍手附和。
那说人微微迟疑了片刻,随即嘿嘿一下,摇头晃脑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便说说别的,保管下酒。大家都只晓得,这世上的美人为长安那位为首,但你们可晓得这世上还有能与长安那位与之媲美的?”
“别卖关子啊!快说啊!”
说人将双手缩在袖子里边,咂咂嘴,并不做声。
酒客一阵抱怨,终于走出一人端了一碗酒放在这说人面前。说人连忙抱拳道了一声多谢大人,一口饮尽,神情满足。酝酿片刻之后终于说到:“这世上的美人以长安那位为首,但天下之大,如何没有能与之媲美的娇娃?就是昨日提及的雪落陈潇也是美艳无双。除此之外,大理才女慕容棋色双馨,据有缘人道,‘这慕容好比压枝海棠,媚眼如丝,若见一面,愿短三生。’扬州花魁李佳人,无数富家公子一掷千金就为见其一面,往往含恨而走,长叹唏嘘。昆仑山上一女道人,有如兰花料峭,周身暗香浮动,更是寒面冰山,冷杀世上万千好儿郎。。。。。。”
正听着,赵长安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心中微动,转过头去,便见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缓缓走来,轻声要了一壶清酒,一碟花生米儿,随意坐在了赵长安身后。
虽然说这白马镇来往的行商不少,但如此锦衣玉服的还是头一遭见,赵长安便多留意了几分。这中年男子吃喝的姿势颇为怪异,寻常人吃花生米若不是用筷子夹到嘴里,便是用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捏起。但这中年男子用的却是大拇指与无名指,就连端酒杯也是用的这两根手指,极为自然。
望见赵长安看着自己,这中年男子微笑冲着赵长安点点头。如此看着别人可不算是礼貌,赵长安便歉意笑了一声,回过头去。
半壶茶喝完,那说人竟然还是滔滔不绝,眉飞色舞,“你们可莫以为北境那地儿粗犷无比,就连女子也是膀大腰圆。其实不然,其中不乏国色天香。其中就有一女子名作阿史那琅耶,若想知这琅耶后事啊,请听下回分解!”
果然又是这种老旧的套路,众多酒客骂骂咧咧,好不憋屈。
这说人就只是嘿嘿笑,收好惊堂木,拄着旗帜缓缓走远了。
赵长安左右观望一眼,那锦服中年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去了,只在坐上丢下了一枚碎银子。
便又丢下了几块铜板,赵长安道了一声走了,随即缓缓走出门。
走到这酒肆外边,忽而转身看着这酒肆外立着的一副牌匾,上边写着“十年风雨,百年江湖。”
赵长安笑了笑,手指轻轻在这幅牌匾上敲了一下,伸了一个懒腰走远了。
酒肆里边骂声小了,重新恢复说人不曾说之前的热闹。
“听说长安死了一个戏子?”
“是唱霸王别姬的好手。”
“怎么死的?”
“不好说,世事无常吧。好容易做了一回真虞姬,哪想却遇上了一个假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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