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宇桐的豪言壮语并没有很大声,不过非常坚定。刘刃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拍了拍身边的于震:“老于啊,你眼光不错、眼光不错!”
于震很不自在地说:“这和我有什么相干?”
刘刃自知失言,便用其他话题糊弄过去了:“这样的话,算是我们两个部门合作,我回头会找夏沐声再商议一下。你明天要下柳溪村?我让张超和你去,你们合作过几次,也比较默契了。”
岑宇桐忙道:“好啊好啊,主任,你想得太周到了!”
刘刃接着说:“你们这一组专门跑柳溪村,一边做你们的深度报道。我这里呢,也安排一个编导,和《时事》这边原来派给你的摄像合作,专门跑商超这边,做活动、做现场。这样两条线并行,供销双方我们两个部门都有人跟着,要些什么素材,都不会遗漏了。”
岑宇桐听了刘刃这话,觉得十分别扭,但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别扭了,只得默默地给刘刃倒上茶水,继续地与他探讨细节。
于震在边上没怎么开口。
既然说了岑宇桐为主操作,他不想越权太多,而是把主动权交给她,他偶尔提点意见就好了。思绪飘移,却是回到了刚才在杰西卡餐厅,岑宇桐去洗手间时,夏沐声给他的电话:“你这么宠着她,对她未必是好事。”
“我高兴宠她怎么了?你好歹给个适应的过程吧?”
“我从来不知道惜香怜玉怎么写,不如你教我?”夏沐声在电话那头说,话音未落,于震便直接地挂了他。
几时起挂他电话变得这么自然而然?于震喝了口茶,手机进来一个短信,是夏沐声的:“我联系了沃尔玛,对方表示可以消化两万五千斤;麦德龙也有意向,这事儿看来能成。”
他笑了笑,并不打算立即把这些告诉岑宇桐。那个人……真是死性不改地嘴巴硬啊……
…………
定下方案再执行,远胜于到现场再临时抓虾。因此采访当天,岑宇桐在村委会与吴庆忠、柳承德座谈了一会,便直下田间拍摄。
一时间,柳溪村的村民就像是过节一般从各家各户涌了出来,不为别的,就为围观于震。而于震则早已习惯了这些。他自如地站于莴笋田间,手持话筒,边走边说:
“观众朋友大家好,我现在柳溪村,您所看到的这片菜地就是莴笋田,很大片,一共有六十亩之多。”他退到了柳承德身边,介绍道:“我身边的这位,就是承包了菜地的柳承德先生。老柳,今年的收成很好啊,这六十亩地一共能收多少莴笋?”
柳承德五十来岁,因为常年务农太过辛苦,脸上几乎布满了皱纹。他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有天会上电视,对着镜头十分紧张,说道:“三、三十七……唉呀怎么变不会说话了咧!我能不能重说一遍啊?”
于震说:“没问题,老柳,你别在意那镜头,回答我就可以了,我们再来一遍。”
于是这样的对话一共进行了五次,采访才能继续下去。岑宇桐和张超对视一眼,都很无奈。还好带了脚架,否则张超若是用肩扛摄像机支撑这么久,还不给累趴下。
于震却毫无愠色,他想了一种让柳承德放松的办法:“老柳,我有时也会在饭店吃莴笋,凉拌的,又脆又爽,这莴笋能生吃吗?”
“能,当然能。我这莴笋是好的,你吃的那个是生的,有腌过,我这个直接吃都没问题啊,很好吃的!”一说到他的莴笋,柳承德眉飞色舞,一下就忘了摄像机的存在。
于震弯下腰,摸了摸莴笋肥美的根茎,笑问:“那能不能让我尝一尝?”看他动了起来,张超忙把摄像机从脚架上退下来,紧上几步跟拍。而岑宇桐则接过于震手中的手持话筒,帮他拿住,在一边收音。
老柳从腰间抽出刀,想要马上就砍一棵下来给于震,于震问:“我来试着砍一棵,行吗?”
老柳有些意外,笑得脸上的皱眉都成了花:“这个你不会,我来我来。”
于震笑道:“没事的,让我试试。”
在老柳的指导下,于震真的拿起砍刀收起了莴笋,虽然很笨拙,不过似模似样的。
“用力一点。这,这,往这砍……”老柳几番想接过刀自己动手,都被于震拒绝了,只好专心当起了导师。
“这里吗?”
“还要再下去一点点,用力,唉,对,很好,你不像新手啊,以前干过这活?”
“没有,要不我给你打几天工?”
“那怎么敢?我们这个工,可辛苦喽。”
“这个好粗啊这根,像这种长到这么粗的,是不是就是好莴笋?”
“这个也不一定,比如说这个肥料,下雨下多的话,那个根被泡住,它里面会空心,再粗也没用。”
好容易砍下一棵来,于震掰开莴笋心,拗了一块直接放进嘴里嚼了嚼,连声称赞:“嗯,好甜,真的很好吃!”
岑宇桐怔怔地看着于震。无论这是不是为了做新闻而在演,他都那么投入,他是把真意放在了这里,正因如此,他做出来的新闻才会让人随之情动吧?
老柳就像是怀胎十月终于将孩子生来那般,充满了满足感,他掰了块鲜美嫩绿的莴笋心,向前递给扛着摄像机的张超,笑着邀请他也尝上一口。
摄像机的取镜框里,他的眉眼舒展,收获的喜悦令他脸上的每条皱眉都像是动了起来。张超做了个“k”的手势,把这个瞬间用镜头记录了下来。
然而,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收成越好,柳溪村就亏得越多。“如果说莴笋质量不好,卖不出去也就算了,但我这个是好的,怎么就没人来买呢?”柳承德气苦极了。
老柳发愁的是卖不出去莴笋,而新任村支吴庆忠则看得更高:“如果我们这种规模种植农业的话,如果第一次就栽下去,那我们村里面以后的方向往哪里走?这对我们村的打击非常大,我想要找一种出路,但是还没头绪。”
岑宇桐拿着话筒认真采访,眉头亦跟着紧了起来。她与发愁的村民们,一同在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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