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无欲拂尘一搭,施了一礼,道:“吾确有一件事欲寻求前辈帮助;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与前辈商量。”
“说吧。”明隅眼神示意他再倒一杯茶来,杯子端到手,很好讲话。
谈无欲回到在床沿坐下,神情轻松:“醒恶者给了吾先前蛊毒的解药,重新落毒并给我二十天期限,要求的条件是——咳羊茎。”
“咳羊茎,嗯……”听起来是某种草木,明隅微微沉吟,似曾得闻。
“醒恶者言,此异草最佳生长环境在萍山之巅,”谈无欲略感为难,又道:“可是他说萍山之巅已经消失了,剩余之草因高度不足,不得药性。吾亦询问过药师,药师也说因久远前萍山之巅消失,几百年来此草已经愈加难寻,几不可见……”
其实月才子发觉到药师似有未尽之言,但既然选择不说,他便没有再问。
明隅剑眉稍蹙,竟然又是指向萍山,云人此次渡世难免么?
求仙问道看似梦想者多,实际践行仙路者,凤毛麟角。练峨眉已臻至登仙之境,不染尘埃则已;若被拖入劫难,重压必承负于其身,平安渡过之可能……微乎其微。
见明隅久思不语,谈无欲道:“吾欲询问前辈是否知道更多的讯息,请前辈酌情告知便可,切莫为难。”
“你可向金八珍询问,她手上可能有咳羊茎。”
“药师也如此建议,吾已问过楼主,她言曾经有一株,已经给别人用掉了。她还说此草曾经只是珍贵,随着萍山之巅飞升,如今却几乎变成绝品。”
“……萍山之巅,涉及到一位超凡者的道途……罢了,你去寻云飘渺·蔺无双,他亦可能有咳羊茎。”
“不知此人是?”
“蔺道长是萍山主人的论道之友,应在白云山·浩然居。我写封信给你,不可强行叫门,只说有关系到故人之信。”
明隅不曾见过练峨眉,倒是与蔺无双有数面之缘,交情不深,但关系尚可。只是……好像也有大几百年没听到过他之消息了?好在蔺无双不像明隅居无定所,闭关多半也在浩然居。
信所关系到的故人并非指明隅,而是指练峨眉。明隅在信中写明咳羊茎可能牵连云人入世,并魔界亦在找寻云人之事。料想蔺道长同样不会希望登仙者妄入尘劫、历道覆之险。
明隅此时尚不知练峨眉当年在道境道魔大战中的壮举,否则他就会明白此次入世云人避无可避。
他亦不知蔺无双与练峨眉更深的关系,否则他还会不会写这封信也是未定——峨眉何尝不是白云之劫呢?
写好了信,于信封上勾勒出萍山昔日之貌,交给月才子。
明隅道:“此事我只能帮到这。说另一件你欲商量之事。”
谈无欲将信妥善收藏,略带激动道:“此事恐怕将成应对魔界之战的转机。就在夺心之事发生前,皮鼓师来到无欲天找吾,说他被魔物逼出原始林,异度魔界将新据点立在瀚海原始林了!”
这可真是……巧。
明隅入世,本来只是恰好出关,并不觉得有刻意避世的需要;后来玄宗破封、魔界现世,他便以为此次入世因缘是应在玄宗;结果兜兜转转回头一看——
感情自己当年一时兴起选择的闭关地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皮鼓师专门报信?”
他那个浸透血腥恶意的邻居,这是跑来向正道诉苦吗?
“非也,他怎么肯吃亏?拿这个消息以及带路进入瀚海之事,要交换一张绝顶的异兽之皮。”皮鼓师要皮自然是做鼓,这是不甘心被赶出居所,企图增强自身实力。
谈无欲继续说出欲商谈之事:“敢问前辈,前辈闭关瀚海之事,有几人知晓?”
“你与素还真。”明隅非常确定这一点,如果日月才子自己没向外说。
连他自己都是直至见到素还真才知晓闭关的地方叫作瀚海原始林……
他的朋友早就习惯他这一点了,譬如墨尘音,对于明隅所说的“美丽古林”究竟在哪里真是半点关心也欠奉。
“……”
即使猜想知道的人应该不多,这个答案还是让人有些意外。
谈无欲压下莫名其妙的荣幸感觉,说道:“那么魔界肯定也不知。吾希望能利用这一点!”
明隅明白他想怎样做了:答应皮鼓师的要求,让皮鼓师成为明棋,以明隅为暗子。
从火焰魔城以及圆教村之战来看,异度魔界颇为善战,而且不惜各种暗手、陷阱,难保瀚海之战不是如此。
不论他们此次是否从皮鼓师下手做局,正道众人都可以先顺势而为,最后再亮出杀招,争取直捣魔城!
“可以,按你想的做吧,我会配合。”此局可行,机会难得,明隅并无二话。
“前辈的身体……”
“十日,可以一战。”
“嗯……如此,谈无欲先行谢过前辈义举!”
月才子最后又斟了一杯茶,双手递过,待明隅饮下,便告辞离开了。
明隅没拒绝他的谢意。虽然他觉得日月才子并不是为自身奔走,若真要谢,岂不该参与抗魔的众人互相说谢?想想都奇怪。
瀚海原始林……曾经吸引他驻足的静谧古林,供自己长久沉浸在冥悟之中的清灵之地。
出关发现除了自己所居方寸、其余地方烟障弥漫、圣泉枯竭时,明隅心里曾有所猜测,如今终究落入圣极转秽的命运,成为魔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