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官倒着长的反看人心·脑还颠,穿着富贵的乞丐·金包银,褐披白裳的乐天刀客鹿王·泊寒波,黑袍端严的府主·鬼梁天下。
加上手足残疾、清俊面容此刻有些苍白的残林之主·皇甫笑禅。
“鼎炉分峰”结义六人,除号昆仑之外齐聚岘匿迷谷。
此刻五人都面色凝重。鹿王更是负手背对着残林之主,紧紧攥着拳,愁眉深锁,不掩焦急,像是下一刻就要冲出谷去,又像是强忍着麦转过身去一拳揍到人脸上。
药师带他们过来之后就将残林之主扶到明隅身边,神情压抑着极深的担忧。
一直到他们来之前明隅都还没想好如何应对鬼梁天下,乍见到正主,反倒立即镇定下来。
好歹羽人非獍的事情已成定局,当时的误导谈话太微妙,从鬼梁兵府发出的公告来看亦看不出其中半点内情。如今就算鬼梁天下察觉不对,想必也无从追究起了。
不远处那双眼瞳深不见底,甫一对上,内中只现恰到好处的惊讶。明隅心头一凛,瞬间清空了所有杂念。
微微颔首,他主动致意道:“再次见面,鬼梁府主风采依旧。”
鬼梁天下神情带些疑惑,笑得却真诚,意有所指道:“再见明隅先生,却让老夫颇有意外之感。”
他意外的自然不是明隅受伤之事,他的疑惑自然也是故意露出来的。
明隅对这种试探无动于衷,全然不复在鬼梁兵府内故作的情绪浅白,微抬眸,清冷神情回应鬼梁天下眼底的探究。
“不便相迎,见谅。府主日前提起的小童圆儿,这些时日恰巧寻得,本打算伤势好转之后我再携之拜访府主,不料今日于此再聚。”
心微沉,鬼梁天下有些摸不准究竟。
事情的真实与人的真实往往既挂钩又脱离,无论明隅当日是有多少误导和伪装,所提关于“伏龙壁”预言诗以及“无所球”的事情却不得不令人慎重。
念头飞转。鬼梁天下怔愣只在顷息,爽朗一笑。
“哈,如此甚好,只可惜吾此行是为笑禅与鹿王之事,并未将圆儿遗失之物带在身上,只能等日后再交还了。星夜前来,也是想请君一观林主身上伤势,判断其符合何人言辞,打扰先生了。”
“无妨,林主请。”
明隅仔细察看残林之主身上伤痕,伤势颇重,狭长切口斜贯胸腹,由左肋至右胯上,入刃极深,伤处整齐细窄,看起来是锋利薄刃所伤,且持刀者功力不浅,手法快速凌厉。
这伤……单看形态也算不上特别。
然而这些判断算不得很难,若真如此单纯,这几人如何会来找他验看?
脑还颠听他说了些初步发现,语气有些生硬接道:“颠倒头讲,你还要说:锋利薄刃造成狭长伤口,看走势狭刀与刃尖足够锋利的剑都能留下这种伤口是吗?”
说到这见明隅微点头表示赞同,脑还颠更是失望。
“我们来找你,是因为药师说你或许能根据伤处残留的气息做出更进一步的判断,但现在你讲的这些伤痕形态问题也不过是有经验的江湖客都知道的,我们就不多留了,告辞!”
慕少艾眼神转冷,斜睨着这位号称“反看人心”的颠倒头,心下不快于他的态度。
方才这人在残林就曾火上浇油,眼下明隅只是帮忙又不是欠几人什么,分明还有后话未说,他就急着走,谁招惹他了么?!
明隅一挑眉,直觉想说“快走,不送”,虽未动怒,但他也不必上赶着给人嫌弃。
可是看看神情隐露茫然与悲哀的残林之主;垂着头定在原地、身体紧绷到轻颤的鹿王……
罢了,看在慕少艾的面子上。
明隅神念牵住伤口处萦绕的一丝阴毒气息,道:“既然让我判断,便是你们感受不到了,如此,即使我做出判断,你也未必采信,仍要听吗?”
脑还颠开口:“算……”
“——要听!要听的。”金包银赶紧阻了脑还颠的话头,“乞丐我信得过先生。老番颠啊,无冤无仇,想必先生不会欺瞒我等。还请先生说明。”
“杀意的残留盖过兵器与功法的属性,兼有排斥生机的毁灭恶意,此人想必杀人盈野,且邪念深重。”
通俗点讲,这人走跳武林估计会被称为——“魔头”。
金包银挠挠头想说些什么,转脸一看脑还颠,这人正撇着头兀自看风景。
鹿王的呼吸重了几分,努力平复着织成乱麻的心绪。
药师抬起一只手搭在明隅的椅背上,仿佛一种无言的支持。
鬼梁天下面上依旧凝重严肃假做斟酌,心底则思虑不绝。
先前在残林众人对峙剑拔弩张之时,药师提议他们稍缓情绪、欲再请一人验看伤势,未提此人名姓,金包银、泊寒波、皇甫笑禅三人却似乎默契知晓了他要找何人,不加犹豫就答应了。
他当时料想药师主要是在缓和泊寒波与皇甫笑禅的情绪,而非真指望有人可以帮助判断。
毕竟刀瘟伤皇甫笑禅应是一日前的事了,经过治疗,纵有蛛丝马迹,又如何能看得出来?熟知人外有人。
对于阴谋者来说,其实被明隅看出来倒也不甚要紧,毕竟空口白牙无凭无据,说的理由又玄乎其玄,但是……
鬼梁天下轻撇了一眼鹿王——事情尚关系到泊寒波对此人的信任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