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白鸽票

廉州府早在数年前就划归了广西,为其赚得了出海口,而广东却分外不满。 要知道廉州府可是确确实实的广府人,说的是粤语白话。 但当时两广总督于成龙威名赫赫,镇压一时,广东一省竟无一个敢上奏弹劾的。 但有了出海口,只是说广西人更方便吃海鲜,盐价更便宜了,而不是经济大发展。 因为全国上下只有十大海关。 毕竟如果随便一个港口就能进出口货物,那朝廷怎么收税和管制? 广西省的货物想要出口海外,还得走船运到广州府来,转运成本高太多。 “海关嘛!” 朱存渠面露一丝为难。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利益问题。 就像前面说的,广西的货物必须来到广州才能向海外出口,那么自然就催生了大量为之吃饭人。 停泊费,力夫,车夫,船场,酒店等,影响到数百上千人。 这块利益,怎么可能相让? 广西巡抚见有机会,立马又道: “逮至绍武二十六年初,广西全省共有三百万众,耕地一千两百万亩,阖省赋税百二十万块。” “仅够全省官吏的吃食,若是发生了灾害,还得靠朝廷的调拨,可谓是穷苦!” “如果有海关的话,广西之锡,铁,铜,铅,金银等矿,也是能尽数带来赋税,承包商大增,臣等预计,阖省第一年能增至一百五十万块,三年后可至一百八十万……” 这一般拍胸脯,让朱存渠都被弄笑了。 广东在去年,就贡献了近九百万赋税,商税就有四百万,海关的贡献更是达到了三百万。 省衙的留贮达到了八十万,可以说是颇为阔绰了,这也是他和于成龙改土归流的后勤保障。 而广西的赋税调拨,实际上也是从广东调过去的。 见太子爷无甚反应,广西巡抚咬着牙道: “殿下,广西三年内可至两百万——” “好了,别跟我扯犊子了!”朱存渠被气笑了。 官僚的底线,再一次在他面前下降了。 虽然巡抚三年一任,但实质上去调路途上的时间,两年半已经算不错了。 故而,等到三年后,这家伙怕是因为政绩升迁走了,留下一个口约给下一任。 至于怕太子不喜? 别闹了,皇帝今年还生了还几个皇子公主呢,活个六七十岁不在话下,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谁还记得住? 朱存渠摸了摸下巴,思虑起来。 广西的土地贫瘠,唯一的优势恐怕就是适合种甘蔗,同时与秦国相邻,贸易较为方便。 所以发展商业是唯一的路途。 无论是矿产还是甘蔗,只要能赚钱就行了。 海关对广西的帮助,还是较大的。 “罢了,我就为你们广西上一番,不过不能做保证!” “我代全省百姓,扣谢殿下恩德!” 说着,就撩了下衣摆,直接跪地磕头。 朱存渠微微点头。 无论他的初衷如何,到底也是为了百姓做事的。 而为百姓,就等于是为朱家做事,值得肯定。 “殿下,这是广西容县的特产,羊额籽(沙田柚),吃着甜脆消渣,享誉两广。” “哦?”朱存渠看着黄橙橙柚子,笑了笑:“能得百姓喜爱,想必是有一番味道。” 待其走后,朱存渠微微一笑:“将这一箩筐的东西都分下去吧!” “谢殿下恩典!” 待在两广地区,在北方稀奇的水果,在这却是月月都有,荔枝,芒果,柚子,葡萄,西瓜,不胜枚举,可谓是香甜的很。 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走,去街市上逛逛!” 虽然待在两广一年多,但朱存渠却在广西、琼州府溜达,忙活着改土归流和填民之事。 复杂而又麻烦。 毕竟土司与土司不同。 有的环境恶劣,地无多少产出,就算是改土归流了,朝廷派往的官员也守不住,自然不会改土。 而有些则规模大的土司,世代忠臣,无缘无故的罢了人家的权利,自然需要谨慎对待,不断安抚。 钱粮不算,还得赏赐爵位,免得其去造反。 毕竟两广总督驻地在梧州,他待在广州的时间微乎其微。或许是临近南洋,广州的市集与北方不同,这里几乎人人都搭起皮帐,遮挡阳光。 同时,几乎不分男女老少,都脚着木屐,穿着单衣闲走。 散发着鱼腥味的渔夫是最多的,鱼获摊自然也是最多的。 新鲜而又便宜的海货,是广州人的最爱,也是他们能获取最廉价的肉食了。 当然,四肢上鼓起圆包的痛风患者也是不少,简直是到了熟视无睹的境地。 白话齐飞,令人听得缭乱,说官话的寥寥无几。 朱存渠摇摇头:“绍武拼音在广东应该卖的不错!” 忽然,他眼见一些百姓聚集起在一个巷口铺面,热烈异常。 “走,去瞧瞧!” 待他见之,不禁大为奇特。 只见,那身着破衣的老板,慢悠悠的掀开了鸟笼,一只肥溜溜的大白鸽印入众人眼帘: “诸位,今天又到了猜字的时间了,莫急莫急,要吓到了鸽子,叼了别人的字怎么办?”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老板嘿嘿笑着,让伙计抬出来一木盘,上面有八十个纸团,全部都被蜷缩,不透露一丝信息。 所有聚精会神地盯着纸团,满脸的紧张。 旋即,老板吹了下口哨,鸽子就往木盘里叼起了纸团,足足有二十个。 老板则挨个地打开: “第一个字,黄!” “第二个,玄!”…… 一直念到了二十个字,才算结束。 朱存渠眯起了眼睛,这些字都是从千字里选出来的。 而那些看客们则掏出早就买好的纸,一个个比对着。 有的人欢欣雀跃,有的人拍腿哀嚎,有的更是无奈叹气,不惊不喜。 他拉住一位失魂落魄的看客,好似商人模样,问道:“这是什么?” “这位公子是北人?” “额,是吧!” 商人叹气道:“这叫白鸽票,庄家会从《千字》挑八十个字印在票上,买票之人需提前圈出十个字,等到第二天,庄家会让一只大白鸽子从八十个字里叼出二十个。” “只要十中五,就可不亏,十中六,可得三倍;十中七,可得十倍!” “这要是全中,那就是三十倍了,赚大发了!” 朱存渠一愣。 “我们广府人最爱玩这东西,倾家荡产的都有,大家都知道庄家稳赢,但都架不住侥幸,万一中了呢?” 商人苦笑着离开。 朱存渠摇头:“昨日即售,那岂不可连夜算出买的最少的字?” “况且,那只大白鸽看起来无辜,待实际上却被训练多年了……” 这等劣质的把戏,他轻易就能猜透其缘由,但这群人却沉迷其中,无可自拔。 这时候,一旁就有人插话了:“这玩意就是骗人的,而且都是骗一些穷人的钱。” “真正公平的,还得是榜花!” 这时,一位穿着道袍的男子走近,插话道。 “何为榜花?” “其实也叫闱姓赌榜,众所周知,朝廷科举最为严苛,严禁舞弊,故而一些人研究出了门道,将当年所有考生的姓名和学习情况统计出来,供参赌者下注时参考。” “张、王、李、陈四姓不得写,诸人可罗列十人,中者越多,获利倍数就越多,一半以上才得净赚!” “当然,这主要在乡试、会试,至于童子试,呵呵!” 朱存渠听得认真,颇为愤怒:“士子十年寒窗,竟然成了赌博之工具,着实可恨!” “嘿嘿,广府人万事可赌,也爱赌,渔民们每天会赌谁抓的海龟多;小贩会赌水果最后卖的是单数还是双数。” “就连农夫,也爱赌麦粒单双。” 男人不以为意而去,徒留下朱存渠陷入思考。 作为政治生物,他第一时间看到了赌博对于百姓的残害,其次就是榜花制对于科举舞弊的助推。 一旦获利太多,庄家必然会动手,行舞弊之举,推一些稀有姓氏,或者学问差的人上台。 当然,这种未来的危险,众人定然是不知的,那么对于他而言利处就不大。 回到府宅,他信一封,令人传至北京。 “只要大明公报刊登榜花,让大明士林愤怒,我再顺势而为,建言查禁此类榜花之赌,自然就可获士人之心。” 他美滋滋的想着。 大明公报。 “广州举人不满榜花?”编辑眯着眼睛读着。 “头,可不能登上。”这时,另一人道:“这榜花此时局限在一地,如果登报,必然是轰动全国,惹得众人效仿,弊大于利啊!” “你懂什么?这是消除隐患于萌芽!”主编沉声道:“如今人们南来北往,不消三五年功夫就能传遍全国,还用咱们来宣扬?” 这般,大明公报周刊就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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