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馆的课程也不是整天苦练不停,每天有半个时辰学认字读,每隔三天会有两个时辰的闲暇时间,这读认字的勾当有些学丁很从容,有些学丁当真觉得头疼,可也没办法,教头们对这个要求的一样很严,如果认字读的考核出岔子落后,也有种种惩罚。
而那每个三天的闲暇时间也不是让大家放羊乱跑的,都有人过来讲授赵字营的各种事例, 有人讲赵进如何一步步成长起来,因为他顾念乡亲,顾念每一处控制的地方, 讲当年的穷苦无奈,讲当年被人压迫苛待, 将当年外面瞧不起徐州邳州,大家跟着赵进才有了温饱和好日子。
这个讲授得到了不少学丁的赞同,他们很多家就是受益者,他们把父兄的见闻直接拿过来,有添油加醋的吹嘘自己家和夸耀徐州邳州,每次都讨论的很热烈,葛田丰每次都听得很仔细,也听得很羡慕。
本以为来讲述事例的这些人都是教头老师之类,可听了两次下来,葛田丰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现身说法,说得就是自己的经历。
所讲的东西也不光是徐州的事,还有人来讲闻香教白莲教怎么蛊惑人心的,将这些教门的上层如何骄奢淫逸,对下面怎么欺骗,怎么蛊惑人心,还说他们为什么要掀起大乱,以及在这大乱中他们做了什么,杀害无辜,侵占妇幼,倒卖人口,然后不断的攻打席卷乡镇城池,造出更多的流民难民,再这么周而复始,只为一己之私,却假托神佛,让无数人陷入苦难地狱中。
葛田丰听这个讲述的时候,整个人先是恍然大悟,然后愤怒的好似炸开,他吃尽苦头然后成为流民然后被裹挟,很多事情只是懵懵懂懂有感觉,这次却彻底明白过来,原来闻香教对自己造了这么多孽,原来自己和身边人因为这闻香教和别的教门吃了这么多苦,到这个时候,对闻香教那边没有一丝眷恋,反倒对徐州有了感激。
有人讲述自己怎么被大明官府盘剥,怎么把手里的田地典卖,怎么卖儿卖女,怎么看着身边的亲人饿死病死,然后被迫流浪,还有人请来大明官府的吏目差役,讲述大明官府的官吏差役怎么和地方士绅豪强勾结,怎么在收取税赋徭役中上下其手大发横财,但不管哪一方,说到最后都是诚心实意的颂扬徐州,推崇赵进,只有他们来了,这才苦难才都消失,一切弊政都已经不在,全部公平公正起来。
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葛田丰发现同学们的反应完全不同,那些出身不错,以及各个圈子的头领,除了听的仔细之外并没有其他感触,就和他们听课听讲一样,而其他同学,包括徐州和邳州出身的子弟,往往听得眼圈发红,甚至有人当场啜泣,或者咬牙怒骂,大家都是感同身受,看来这三等班内的同学们,很多好日子也没有过几年,都经历过那种苦。
因为什么受苦,因为大明官府和地方豪强欺压盘剥,因为邪教教门甚至那些佛寺道观的欺骗压榨,因为什么享福,因为什么安定,为什么有了现在的好日子,因为有了赵进,因为有了赵字营,一切都公平公道,让本该饿死病死的人有了温饱,让大家有了好日子。
讲课的人也有流民出身的家丁和团练,有的就是二等班和一等班的学员,他们说自己当年怎么经历那些苦难,怎么被裹挟来到山东,怎么去了流民田庄,一步步过上好日子,现在有了前程,这样设身处地的讲述往往能引起共鸣,越听下来大家就对赵进越是感恩感激。
偶尔也有几个读人过来讲述这些,他们倒不是过来教授读写字,而是说些大义的事情,这个大义可不是忠君爱国,而是讲如今这天下还有多少人吃苦受难,这些百姓都等着你们去拯救,等着你们去给他们温饱,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还有那年纪大的卫所军户,当年在外面做过把总这样的军将,讲大明各处军营的腐败不堪,将塞外蒙古各部和关外建州女真对华夏的威胁,在这个时候,他们很少提大明百姓和大明天下这个,只是说“这天下”“亿万百姓”,讲面对这些威胁,大明官军根本指望不上,要靠赵字营去挡住他们,要靠在座的诸位。
如果在一开始听这些讲述,葛田丰根本听不太懂,可现在他已经能理解不少,结合自己的经历,结合自己的所见所闻,他对这赵字营除了感激之外,也有越来越多的忠心,觉得自己能在这个武馆内是一种幸运,觉得自己在将来可以有更远大的前途,葛田丰愈发死心塌地,愈发对赵字营忠心耿耿。
葛田丰还注意到,那些听着百姓流民苦难无动于衷的同学们,却在那些读人和卫所军户的讲述中颇为激动昂扬,甚至还有人在讲述完之后激动的和同学们宣扬,说咱们要跟着进爷,拯救这天下的亿万生灵,让咱们赵字营威震天下。在武馆内几个月的时间,很多学丁一开始的兴奋已经消退,甚至对这勤奋忙碌有了点厌倦,每天只是机械跟随,而葛田丰的热情仍在,甚至因为这感恩和忠心,他的热情和勤奋比刚来的时候还要超过,这样的表现也有了回报,葛田丰在三等班内各项表现已经可以排进前三十了,教头们夸奖的次数也开始变多,因为他的努力可以在三等班内排到前五,这样努力提高让自己变得出色的学丁,当然要大力夸奖,树为榜样。
因为这出色的表现,原本被圈子疏远,和大家没什么共同语言的葛田丰也开始有了朋友,开始有人找他聊天,开始请他帮忙,大家聊天的时候所谈的无非是见闻和武馆内的事情,葛田丰拙于言辞,每次所说的,除了在山东地狱般的磨难,就是对赵进的感激和膜拜,那种死心塌地表露的很明显,但大家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发自内心的。
除了教头们和外聘老师的讲课之外,日常训练往往是二等班和一等班的学丁过来主持,将整个班级编成三个连队,由那两个班级的学丁过来带领操练,一方面训练三等班的队列和步操,另一方面则是让二等班和一等班的学丁学会和熟悉如何指挥,二等班学丁过来的更多些,和大家也都熟悉了,二等班有些人也是很热情健谈,他们经历过的战斗,见识过的事情更多,一说起来,往往很吸引三等班的学丁们。
葛田丰不怎么会和人交结,每次训练和闲暇时候,都跟着大伙在一起,不过沉默不出声,他对所谓“师兄们”的讲述很感兴趣,却不知道怎么接话,对方如果主动和自己聊,葛田丰往往应对笨拙,但二等班有几名学丁对他还很热情。
一次训练完毕之后,葛田丰被二等班的师兄留下来收拾器械,大家各自散去,那二等班的师兄过来帮着他一起忙碌,看了看四下无人,却颇为郑重的问道:“葛田丰,我看你忠心进爷,训练又是这么刻苦,你想不想加入兴龙社?”
兴龙社?葛田丰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头,他随即想到这是不是闻香教那种教门,这二等班的师兄好大胆子,居然敢在这武馆内宣扬邪教,自己要不要去告发?如果现在流露出不对的情绪,会不会被对方灭口?他不怎么善于掩饰情绪,这么一想,脸色已经有了戒备。
“..。你是不是想歪了?”那二等班的师兄看来经历过很多,一下子就判断出了葛田丰的念头,忍不住苦笑着解释说道:“咱们兴龙社的人都是受过进爷大恩,愿意为进爷效死卖命的好汉子,入这个兴龙社是为了更好的给进爷做事,还要盯着那些偷懒的和三心二意”
“..你知道不知道,就有几个丧心病狂、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受过进爷大恩,却贪图小利和外人勾结谋害进爷,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咱们兴龙社的弟兄要第一个发现上报,要是守在进爷身边遇到这样的事情,就要挡在进爷身前,替进爷挨这一刀”
这位二等班的师兄没什么口才,结结巴巴很是激动的表述,但该说明白的都说明白了,葛田丰也听懂了,他对这兴龙社的主张很认同,他现在就是想要为赵进尽忠效死,可却没有什么渠道,这兴龙社似乎就是渠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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