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漪这简单一句童言差点让太后被茶水呛住,被原嬷嬷拍背顺了会儿气才无奈道:“难道不是酣宝儿缠着皇上要一起睡吗?”
小姑娘猫儿眼眨了眨,长长的卷翘睫毛不停抖动,软声道:“皇上一个人,怕。”
明明是姑娘你晚上一个人睡害怕吧……在场嬷嬷宫女们不由齐齐在心中腹诽。
“哦?”太后含笑温和道,“酣宝儿,瞧瞧你身后是谁?”
知漪依言疑惑地转过小脑袋,当即“呀”一声跑下凳,哒哒跑到太后身边,一把栽进太后怀中。这心虚的小模样惹得众人全都笑出声来,宣帝默不作声露出笑意。
“皇上,吓人。”小姑娘窝在她怀中控诉,“阿嬷……”
剩下的话儿因着窝在怀里有衣裳捂着,谁也没听清她在念什么。
太后笑得身子不住地颤,将人搂着拍了拍,然后捏捏她的包子脸,被小姑娘钻来钻去躲过。
原嬷嬷迎上前福身行礼,服侍宣帝解下墨色披风,再倒了杯宣帝在敬和宫常饮的普洱茶。
原嬷嬷是太后跟前的老人,自然也对宣帝了解甚深。知道宣帝于冬夏两季更不喜寒,是以先放下杯盏召来怜香,让她将两旁小窗关上,再在殿内四角放上暖炉,同时令另一个守在门边的宫女去小厨房中将七翠羹端来。
“嬷嬷,嬷嬷”知漪这时回过头了,偷偷瞄一眼面无表情的宣帝,小跑过来伸手,“酣宝儿来。”
原嬷嬷定眼瞧着她这想要讨好的小模样儿,微微一笑,“好,姑娘来。这杯盏烫,姑娘莫碰着,只举着玉盘就行。”
知漪连连点点头,小心接过。有着上次端酒的经验,这次就稳多了,慢慢小步端到宣帝身边,软软开口,“皇上喝茶。”
声音如含了蜜般又甜又软,还主动打开杯盖用两只小手作扇吹风,只是手肉呼呼小小的,又能有多大风呢。不过倒真是乖觉得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还特地主动来奉茶赔罪。
宣帝不说话,她顿时又意识到什么了,蹬蹬去桌上将点心盘子拖下来,只是点心盘对她来说有点大,小姑娘斜着端,边走边倒,临了还探出脑袋笑道:“皇上吃~”
安德福先没绷住,“姑娘,点心都在地上呢,皇上可怎么吃?”
知漪一瞧,又急急蹲下去捡。
太后好笑地看着她在旁忙来忙去,转向宣帝,“皇上来敬和宫,可是有什么事?”
宣帝微摇头,“并无大事,前日进了一批贡品,拿来给母后一赏,安德福。”
“这些事让宫人们跑一趟便可,哪需皇上亲自来。”太后睇去一眼,神色中哪还有以前的半分肃然,如今有知漪在宫中,一日中有大半日倒都是在笑了。
安德福笑意盈盈,“皇上待太后娘娘至孝,亲自送来,和让奴婢们送来,怎么能一样呢。”
说完令身后跟的一众宫女依次序进殿,另有人拿花名册喊道:“彩云锦十匹,广绫十匹,雪缎二十匹……”
同时另一侧亦有小内侍拿了名册点道:“紫地珐琅彩缠枝莲花瓶一对,粉彩黄落地瓶一对……”
“八宝翡翠菊钗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两对,金厢倒垂莲簪三支……”
太后听着,到底是忍不住低头笑了,让宣帝不由出声问道:“母后可是觉得有何不对?”
“哀家是觉得啊。”太后手指一点这周围摆满的绫罗绸缎,花瓶器具及凤钗珠环,“皇上这后宫无人,统共算起来也不过哀家和酣酣,咱们这一老一小,哪儿用得着这么些东西,偏也无人可赐,只能往哀家这儿摆放了。”
话中带着八分调侃和两分惆怅,宣帝的婚事毕竟一直是太后的一桩心病,虽然明知不到时辰成不了,有时却也免不了去想。不过此时太后也想开了许多,眼中怅然不过转瞬即逝。
原嬷嬷边随了花名册点看,边道:“皇上若是一直这样,隔三差五地便着人送一次东西来,恐怕日后主子的敬和宫也放不下了,得另建一座宫专门给主子来做房呢。”
知漪好奇地看着这些人进进出出地搬箱子锦盒,茶和点心也忘了,不知不觉就扒到桌前踮起小脚,大眼睛滴溜溜看着桌上的各色绸缎,伸手碰一碰再点一点,雪宝儿随主人蹦到桌上也喵喵叫,似在对这些绸缎作评。
徐嬷嬷笑着将人抱起,“姑娘可是有什么喜欢的?”
“咿”知漪指指正中的一匹缎子,再一指太后,“阿嬷好看。”
想来意思应该是太后穿着会好看,徐嬷嬷定睛一瞧,无奈道:“姑娘可真会挑。”
知漪选的正是绘有平金龙百子花卉的云缎,上面綉满百子嬉戏及八宝花卉纹,若是旁人穿倒没什么,可被太后瞧着,可不得越瞧越伤心。思及此她点点自家小主子的脸蛋,还没说什么就觉出不对劲了,“姑娘嘴里含什么了?”
知漪疑惑地看着她,“没有~”
徐嬷嬷不信般地再戳戳,太后就招手让知漪过去了,搂着人道:“反正这些东西哀家也用不了多少,不如放进房,待日后做咱们小酣宝儿的嫁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