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好像更不对劲儿了。她没事好奇他名字干嘛?
云瓷觉得自己那点儿朦朦胧胧的心思昭然若揭,心跳不稳,垂眼不敢去看他神色,扑簌着睫毛飞快掠过话题,“不,不打扰你了小叔,我先回房间了。”
女孩子匆匆离去的背影像只落荒而逃的翩翩蝴蝶。
蒋屿渡望着空荡的门口,须臾,目光重新落在件上。
行字迹,笔墨未干。
他似乎并没有说什么重话。
罢了。
-
蒋叙庚和秦影兰出差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确认这几日儿子是否老实,蒋屿渡睨了眼同他眨眼示好的侄子,淡淡说,不错,勉强听话。
日日凌晨踩点回家的边缘行为,暂且不提放过。
叔叔阿姨回来,家里原是热闹了些,可小叔却回了市区。
“这边确实偏了点儿,屿渡又一向喜清净,除了过节吃个饭,其余时候都不见他回趟老宅,”秦影兰微微叹气,看了眼刚回家又准备忙工作的丈夫,不禁多说了两句,“屿渡好歹是你亲弟弟,他小时候你就没能多陪陪,如今好不容易在一个城市住着,上点儿心吧,多关心关心人家。”
“他二十六了,早就是独当一面的成年人,还把他当小孩儿一样操心合适吗?”蒋叙庚摆摆手,“白天在公司不是也能见着?我瞧着他一切都好,就别多干涉了。”
蒋叙庚和蒋屿渡差了十八岁,都说长兄如父,可蒋叔叔对小叔和对蒋柏杨的态度却大不一样。
“瞧我爸说的,要我也到市区里挑个房子住十天半月不回来,他早就追过来踹门了,”蒋柏杨靠在客厅沙发打游戏,装模做样摇摇头叹口气,“对小叔的态度是一切民主,到了我这儿,就是疾言厉色咯。”
云瓷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揪几颗带着水珠的葡萄,敛眸慢慢剥皮,“小叔足够让叔叔放心。”
可说来放心和关心并不冲突。
“他好像总是一个人。”
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却还是被蒋柏杨听到了。
“你说我小叔啊?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奶奶当年是拼着并不怎么好的身子高龄生下的他,没几年就去世了。小叔生下来时我爸刚十八岁,正忙学业呢,一年到头回不了两次家,后来毕业了又回国接手集团国内事务隔得更远,小叔就一直跟着我爷爷长大。”
“我爷爷这人可凶了,望子成龙的严厉型家长,对小叔的要求一直特别高,”蒋柏杨手指在屏幕上灵活运作,嘴上也不耽误,“他很固执的,一直让小叔按着他的要求走,幸好我从小离他远,不然日子可没这么逍遥...其实小叔这次回国我还挺出乎意料的,具体原因也不好问,反正他们也不会告诉我...哎卧槽这鲁班一个人上去推什么塔啊白白送人头...”
说起家长里短的事儿,蒋柏杨还是一如既往想到哪儿说哪儿,思绪打断了也忘了继续说。
云瓷没有继续问。
假期结束重返学校,各门学科正式步入授课进程,不过也才刚开始,学习任务不算重。新学期社团招新进行得如火如荼,云瓷从众学长学姐塞的一堆传单中,选中了摄影社,怀着试试的心态去了面试,结果几天后出来。
蒋小公子安安静静读了几天,大概是回想起自己国庆过得丰富多姿,说好带云瓷好好逛逛的承诺还没兑现,突然给她发了微信,说这周末有场瓷器拍卖会,他从母亲大人那儿薅来邀请函,问云瓷想不想去。
云瓷单名一个瓷,正是妈妈秉着对瓷器的痴迷给她取的,由于从小耳濡目染,她对这块儿也情有独钟。
蒋柏杨这提议显然是投其所好了,云瓷没犹豫,干脆答应。
拍卖会的举办地点在玉轩院,大厦耸立中的一处宅院。
听闻这里原是民国时期一富贵人家的住处,后来犯了事儿被抄封,收归国有后修缮了一番,留为历史遗迹,平日几乎不对外开放,这次拍卖会审批下来,外人才有机会进来瞧一瞧。
主宅大厅里一切就绪。来客都是受了邀请函的,规模不算大,拍卖品稀而奇。
彩釉来自乾隆时期,这位清代皇帝偏爱纷繁富丽,瓷器也多花饰;有明代青花麒麟纹碗,柔和雅致;康熙年间郎红釉的出现引得一波加价小高潮,蒋柏杨挠头,有些不解。
“这件有什么不一样,他们怎么都争?”
“郎红色很难烧制,要严格控制窑温。”后面不断有人举牌加价,云瓷托腮,看着台上拍卖师偶尔低头扫视,知道他在确认资料上的预估成交价。
“成功率低,自然就物以稀为贵。”
孟清澜这些年各处搜寻来的瓷器不少,家里专门给她辟了一间收藏室。云瓷记得
那里已有康熙红釉观音尊,还有一只明代红釉碗。
云瓷这次来其实也是想碰碰运气,若遇到合眼缘的就拍下来送给妈妈。
可这送礼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孟清澜的藏品够齐全,这无疑拔高了给人惊喜的难度。
结束的时候,众人纷纷散去。云瓷起身,见蒋柏杨望着不远处眼前一亮,招了招手,“小叔!”
云瓷循着视线望去,果然看到了蒋屿渡。
蒋柏杨已率先往那边去,“小叔您今天也来了?早知道刚才和你坐一起了。”
在拍卖会刚开始的时候,蒋屿渡就看见了他们。一众西装礼服宾客中,他俩学生气十足,坐在第一排很显眼。
他看了眼侄子,“什么时候对这种活动感兴趣了?”
“刚好有机会就来了嘛,反正周末也是闲着。”蒋柏杨笑说。
蒋屿渡身边跟着位上市公司的总经理,看了看眼前两人,“小蒋总,他们是...”
“这是我内侄,”蒋屿渡向他介绍蒋柏杨,清疏的目光扫过云瓷时,有很短一瞬间的停顿,“这位是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