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探春听闻消息,面露惊色道。
“主子被抓了。”跟着王攸一道前去的小厮跪在地上,掩面哭道,“还是宫里的一个太监出来说的,说主子犯了天怒,被下了刑部大狱。”
纵使探春心急如焚,可她明白此时她不能露出半点慌张,否则整个家就乱了,于是按着王攸临走之前的叮嘱,命人将家中四门锁闭,所有人不得进出,第一时间封锁住消息。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再者探春的名分只是一个姨娘,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做出瞒天过海的举措来,不得不令人怀疑其别有用心。
果不其然,有府上管家,执事带头闹起事来,口中更是提及了王子腾在世之际定的尊卑规矩,言明太太和大奶奶皆在,理应将王攸一事速报洛阳,并请两位主母入京,以定人心。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不少人支持,当即就齐赶至探春院前要个说法。
面对如此浩大的声势,探春不由地想起了那年管家理事时,一众刁奴悍仆请来赵姨娘倒逼宫的事来,顿时怒从心起,命翠墨,小红及几个从贾家带来的陪嫁丫头及奴仆将大门敞开,就这么赤落落的坐在屋子中间。
众人见她这般气势,顿时被唬住了。
“你们说我别有用心?那有请哪位可以站出来说道说道我心里藏的是什么?”探春吊着眉看向为首几人。
一管家倒也不怵,当即说道:“那姑娘为何那封闭四门,禁止所有人出入?这不是欲盖弥彰又是什么?如今大爷出了事,难道不应该报至洛阳,让太太和大奶奶知晓吗?还是说姑娘你有什么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
管家一席话说的极为刁钻,可谓是字字诛心,足见其能力。
“封闭四门,禁止所有人出入是你们大爷的命令,我不过代为执行罢了。至于大爷出了事,要送报洛阳,试问这京城离洛阳有近两千里地,是否可一日抵达?而且大奶奶和太太就算知晓,入了京就能救出大爷来了?最后你们说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请问我有什么目的?你们主子也是我的夫君,他出了事,我比你们更着急,可着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当务之急是稳住家里,防止某些小人趁机作乱。”探春一一作答,凌厉的目光扫视众人。
“姑娘口中说的小人作乱,不会指的是咱们这些忠于王家的人吧?而且姑娘说着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那是否表明姑娘已经想出办法能救出主子?至于请太太和大奶奶入京,并非是我等瞧不起姑娘,姑娘出自贾家,我们也知晓,可这里是王家。最重要的是昔日也曾发生过这般事,彼时是大奶奶敲那登闻鼓,才救出了主子。”一个执事站出身来,辩驳道。
“既说是主子的命令,我等自然不敢违拗,可欺上瞒下”
“住口!”探春腾的一下站直了身,怒目道:“何谓欺上瞒下?我与你们大奶奶自幼便姐妹相称,现如今又共侍一夫,哪轮到你在这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掌嘴!”
未等探春动手,此前那管家回身便打了失言之人两个巴掌,后者捂着脸老实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这就是小人!”探春戟指着挑拨之人叱道,“唯恐天下不乱!”折向管家,“你倒是个知晓是非对错的体面人,只可惜小事明白,大事糊涂。”
管家默声听训,又听是:“尔等闹到这里,不外乎是想看我的笑话。我也不妨告诉你们,这样的阵仗我不是头一回碰见,自然也不怵。眼下非常之时,我也懒得和你们计较,待来日你们主子回来,是赏是罚,自有他来裁夺。现在,全都给我退下!老实本分的做好各自手里的事,没有事的,就给我将家里各处打扫干净。”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又看向头前的管家,只见管家躬身称是,继而齐声应是,各自散去。
待众人离散后,探春一个趔趄摔坐回椅子上,慌得翠墨和小红急忙上前查看。
“不打紧,替我沏杯茶来。”探春摇了摇手,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王攸三更时分对她嘱咐的话,“若我鸡鸣时分未归,你需锁闭四门,不得任何人出入,尤其是不得将京中诸事传送洛阳。”
想来他早有预料,还有那个为她出手的管家,探春只觉得奇怪,于是命小红去将那管家召回。然而小红这面刚应下,只见院门口当即出现了管家的身影,着实把一行人吓了一跳。
“姑娘。”
“这么说,这也在他的计划之内了。”探春瞥了他一眼。
“主子说是为了姑娘。”
“那他被抓下狱的事,是真是假?”探春怀疑道。
“是真。”管家无奈道,“主子说了天威难测,出发前也不敢保证自己安然无恙,只是担心家里,这才有了今日之事,顺便让姑娘立威。”
“少废话,他怎么办?”探春毫不领情,当即问道。
“主子没说。”
“可笑。”探春冷笑一声,而后又问道:“我能不能出府?”
“姑娘不宜离开。”管家回道,明显那句话中的任何人也包括探春,而且似乎也知道探春要去哪里。
“这么说,你是来监视我的了?”
“奴才不敢。”
正说着,外头兀自传来此起彼伏的钟声,连绵不绝。
刑部大牢内,甬道最深处的一间牢房中,王攸盘膝坐在稻草堆上,摆在面前的木桌上放着一卷抄录下来的起居注,上面所记之事正是王子腾与天子那一日交易的内容,写的十分详尽,连彼时王子腾的表情都有刻画。
“铛-铛-嗡-嗡”一连串的钟鸣惊得王攸脸色大变,这钟声当年老太妃薨逝之际也曾有过。
“不好,宫里出大事了!”甬道内,传来一个牢头急切的声音,话音未落,便听得又一人喊道:“龙驭宾天了,快出来,上头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