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带着跌跌撞撞的腾泰山往学院医疗室跑去,老裴则留下来守在绮梦身边。
“绮梦,你,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办法?有没有什么办法。你说,我找人来帮忙。”
“你…啊…我…该…死的,茂…庆,艹你…大爷…范,啊…我…”
裴流沙手足无措地看着整个人已经扭作一团、变形成一种极为怪异模样的绮梦,却没有一丝害怕。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道喜欢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而此时,他多希望自己能替绮梦去承受痛苦。
就在老裴急得团团转之时,半透明状的绮梦陡然间彻底消失。
他惊愕地呆愣在原地,两秒钟后,他扑到草地上,到处扒拉,却再无绮梦的一丝踪影,连先前那股弹开他的能量都消失了。
…………
黑学阁,大门紧闭。
后院。
被清洗一净的范无疆,赤条条地躺在努尔达的怀里。
腾泰山上楼取了衣物,回到后院时,便见金大胖也爬进了努尔达的怀里,紧紧挨着范无疆。
泡泡们也似乎感受到了悲恸之意,全都围在努尔达身边,竭尽全力修复着范无疆身上各处的伤痕。
但是,不管它们怎么努力,都已经没用了。
腾泰山想给范无疆穿上衣服,结果金大胖却是死活不肯撒开丫子。
老头也不去跟这大虫子较劲,安静地坐在努尔达身边,看着范无疆还算完整的脸。
虽然也有不少伤口,但都是细密的划伤,很快,在泡泡们的修复之下,表面的伤口渐渐开始收拢。
枯坐了许久,天色渐暗。
京都六月的天空,开始落下雨滴。
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扩散开,复又泛起,再扩散开…
有风经过,吹拂着老头的灰鬓华发。
有人叩门,他没去理会。
一身黑衣的众人,站在黑学阁大门前,一言不发。
似乎这一刻,他们所有人都突然间长大了。
从一群嘻嘻哈哈的孩子,长成了体会到这世间失去之痛的大人。
站了久久,夜幕落下之时,在蒋乐的劝说之下,悲痛的众人不舍地离去。
他们明白,此时此刻,没有人会比腾泰山更心痛。只是心底抱着对范无疆的一丝不舍,想要见最后一面。
这一夜,京都巫师学院出奇的安静。
许多声低泣于深夜中响起,却无人对这扰人清梦的声音表示不满。
次日凌晨时分,天色未全亮,远空晦暗不明,昭示着这将不会是个晴天。
在后院坐了一整夜的腾泰山,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向躺在努尔达做的树床上的范无疆。
他站起身,离开片刻后又再回来,手上多了条毛巾。
替范无疆擦了擦脸,又抹了抹身上的露水。
金大胖仍紧附着范无疆不撒开,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啊呜啊呜地叫了两声。
腾泰山听不懂它在叫什么,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努尔达弄了点早餐,喊他吃饭。
腾泰山端着碗清粥,提起筷子夹起一块烙饼塞进嘴里,嚼着,用力地嚼着。
一滴、两滴…
泪水顺着腾泰山沟壑纵横的面容,滴落在饭桌上。
‘爷,我手艺可好了。您尝尝’
‘我爸不在了,我再难过,他也不可能回来。他会看着我的!’
‘爷,我命硬,放心吧,一准死不了,肯定能行。’
‘臭小子,死字是能挂在嘴上说的?呸呸呸’
寂静的后院,呜咽声渐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