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随缘(2)(1 / 2)

接上回,人们对于金钱名利最为耗神费力,却偏偏去追,有追求是好的,向往幸福的生活也无可厚非,过程中如果失去了快乐的本心,就适得其反了。特别是有一些人,不知晓利害关系,最后懊丧不已。

说到时间种种诱惑瑰丽,最为常见的是好色之心,大家都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佛家列为大忌。

看人待物,离不开眼睛,也好正视,斜视也好,只要心正,自然无事。商纣王看到女娲娘娘貌美,心生邪念,题写淫诗挂于墙壁,最后失去江山社稷,可悲可叹。普通人也因为不律己守法,也徒生伤悲者众。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也是情愫的媒婆,但这全靠人心,树心正己尤为重要。

如是邪念丛生,与人有了不好的开端,开始时候,会常常夜不能寐、相思牵肠,慢慢的,就会中魔一般,三魂七魄丢掉二魂六魄,茶饭不思。就算是打尖歇脚的客栈,与人相约,虽是一时之欢,也让人之后讳莫如深的。

更有那邪念上升,与异性有了眉来眼去后,恨不得天天占位自有,设计害人,伤风败俗,图的自己欢愉乐呵,不管他人家庭,不顾别人的夫妻情意,这事有违天道,绝计不可取的。

玄溪溪流,流水淙淙。

在某一汇流处,有一个人叫皮可机,他父亲是一位生意人,家中颇有资财。这做生意可是十分的辛苦的事,他不是商铺掌柜,是需要出门的买卖。

“这个做生意呀,就得勤快,腿要勤跑,眼要常看,脑要常转,万万不能偷懒的。”皮可机的父亲皮穑枯在他八九岁的时候,就时常这样教导皮可机。

皮穑枯中年丧妻,又没有多的子女,只有皮可机一个孩子,自然倍加疼爱,常思教子良方。

按说,这皮穑枯也不是一个穷困人,妻子又离他而去,他本不该继续做生意,完全可以租一个摊位,做翘脚老板了,或者租下几亩地,耕耘家乡了。但是,他是在舍不得自己多年的买卖,一则轻车熟路,二则颇有微薄之利。

无奈之下,只得带上皮可机。一边做买卖一边教授些生意经和做人处事。

“你看你,带上一个孩子在身边多不方便呀,耽误孩子上学,也对你做买卖碍手碍脚,你要是方便,还是在娶一房妻室吧!回家也有个热水洗脚,孩子也有人照管的。”邻居好心地劝导皮穑枯。

皮穑枯也有一些心动,但最终打消了这个念想。

皮可机这孩儿虽然年少,却是行事走路有模有样,说话思维敏捷活泛,聪明伶俐,人又生得清秀俊美,白白的一口牙齿齐齐整整,薄薄的嘴唇红润有型。

皮可机让人十分喜爱,买卖一线的人都叫他小潘安。

皮穑枯怕人妒忌,一路上不说是嫡亲儿子,只说是内侄罗小官人。原来罗家也是走广东的,蒋家只走得一代,罗家到走过三代了。那边客店牙行,都与罗家世代相识,如自己亲眷一般。这皮穑枯做客,起头也还是丈人罗公领他走起的。因罗家近来屡次遭了屈官司,家道消乏,好几年不曾走动。这些客店牙行见了皮穑枯,那一遍不动问罗家消息,好生牵挂。今番见皮穑枯带个孩子到来,问知是罗家小官人,且是生得十分清秀,应对聪明,想着他祖父三辈交情,如今又是第四辈了,那一个不欢喜!闲话休题。

却说皮可机跟随父亲做客,走了几遍,学得伶俐乖巧,生意行中,百般都会,父亲也喜不自胜。何期到一十七岁上,父亲一病身亡。且喜刚在家中,还不做客途之鬼,皮可机哭了一场,免不得揩干泪眼,整理大事。殡殓之外,做些功德超度,自不必说。七七四十九日内,内外宗亲,都来吊孝。本县有个王公,正是皮可机的新岳丈,也来上门祭奠,少不得蒋门亲戚陪侍叙话。中间说起皮可机少年老成,这般大事,亏他独力支持,因话随话间,就有人撺掇道:“王老亲翁,如今令爱也长成了,何不乘凶完配,教他夫妇作伴,也好过日。”王公未肯应承,当日相别去了。众亲戚等安葬事毕,又去撺掇皮可机。皮可机初时也不肯,却被撺掇了几番,自想孤身无伴,只得应允。央原媒人往王家去说,王公只是推辞,说道:“我家也要备些薄薄妆奁,一时如何来得?况且孝未期年,于礼有碍,便要成亲,且待小祥之后再议。”媒人回话,皮可机见他说得正理,也不相强。

光阴如箭,不觉周年已到。皮可机祭过了父亲灵位,换去粗麻衣服,再央媒人王家去说,方才依允。不隔几日,六礼完备,娶了新妇进门。有《西江月》为证:

“孝幕翻成红幕,色衣换去麻衣。画楼结彩烛光辉,合卺花筵齐备。

那羡妆奁富盛,难求丽色娇妻。今宵云雨足欢娱,来日人称恭喜。”

说这新妇是王公最幼之女,小名唤做三大儿;因他是七月七日生的,又唤做三巧儿。王公先前嫁过的两个女儿,都是出色标致的。枣阳县中,人人称羡,造出四句口号,道是:天下妇人多,王家美色寡。有人娶着他,胜似为驸马。常言道:“做买卖不着,只一时;讨老婆不着,是一世。”若干官宦大户人家,单拣门户相当,或是贪他嫁资丰厚,不分皂白,定了亲事。后来娶下一房奇丑的媳妇,十亲九眷面前,出来相见,做公婆的好没意思。又且丈夫心下不喜,未免私房走野。偏是丑妇极会管老公,若是一般见识的,便要反目;若使顾惜体面,让他一两遍,他就做大起来。有此数般不妙,所以皮穑枯闻知王公惯生得好女儿,从小便送过财礼,定下他幼女与儿子为婚。今日取过门来,果然娇姿艳质,说起来,比他两姐儿加倍标致。正是:吴宫西子不如,楚国南威难赛。若比水月观音,一样烧香礼拜。皮可机人才本自齐整,又娶得这房美色的浑家,分明是一对玉人,良工琢就,男欢女爱,比别个夫妻更胜十分。三朝之后,依先换了些浅色衣服,只推制中,不与外事,专在楼上与浑家成双捉对,朝暮取乐,真个行坐不离,梦魂作伴。自古苦日难熬,欢时易过,暑往寒来,早已孝服完满,起灵除孝,不在话下。

皮可机一日间想起父亲存日广东生理,如今担阁三年有馀了,那边还放下许多客帐,不曾取得。夜间与浑家商议,欲要去走一遭。浑家初时也答应道该去,后来说到许多路程,恩爱夫妻,何忍分离?不觉两泪交流。皮可机也自割舍不得,两下凄惨一场,又丢开了。如此已非一次。光阴荏苒,不觉又捱过了二年。那时皮可机决意要行,瞒过了浑家,在外面暗暗收拾行李。拣了个上吉的日期,五日前方对浑家说知,道:“常言‘坐吃山空’,我夫妻两口,也要成家立业,终不然抛了这行衣食道路?如今这二月天气不寒不暖,不上路更待何时?”浑家料是留他不住了,只得问道:“丈夫此去几时可回?”皮可机道:“我这番出外,甚不得已,好歹一年便回,宁可第二遍多去几时罢了。”浑家指着楼前一棵椿树道:“明年此树发芽,便盼着官人回也。”说罢,泪下如雨。皮可机把衣袖替他揩拭,不觉自己眼泪也挂下来。两下里怨离惜别,分外恩情,一言难尽。

到第五日,夫妇两个啼啼哭哭,说了一夜的说话,索性不睡了。五更时分,皮可机便起身收拾,将祖遗下的珍珠细软,都交付与浑家收管。自己只带得本钱银两、帐目底本及随身衣服、铺陈之类,又有预备下送礼的人事,都装叠得停当。

原有两房家人,只带一个后生些的去,留一个老成的在家,听浑家使唤,买办日用。两个婆娘,专管厨下。又有两个丫头,一个叫晴云,一个叫暖雪,专在楼中伏侍,不许远离。分付停当了,对浑家说道:“娘子耐心度日。地方轻薄子弟不少,你又生得美貌,莫在门前窥瞰,招风揽火。”浑家道:“官人放心,早去早回。”两下掩泪而别。正是: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皮可机上路,心中只想着浑家,整日的不偢不倸。不一日,到了广东地方,下了客店。这伙旧时相识,都来会面,皮可机送了些人事。排家的治酒接风,一连半月二十日,不得空闲。皮可机在家时,原是淘虚了的身子,一路受些劳碌,到此未免饮食不节,得了个疟疾。一夏不好,秋间转成水痢。每日请医切脉,服药调治,直延到秋尽,方得安痊。把买卖都担阁了,眼见得一年回去不成。正是:只为蝇头微利,抛却鸳被良缘。皮可机虽然想家,到得日久,索性把念头放慢了。

不题皮可机做客之事。且说这里浑家王三巧儿,自从那日丈夫分付了,果然数月之内,目不窥户,足不下楼。光阴似箭,不觉残年将尽,家家户户,闹轰轰的暖火盆,放爆竹,吃合家欢耍子。三巧儿触景伤情,思想丈夫,这一夜好生凄楚!正合古人的四句诗,道是:“腊尽愁难尽,春归人未归。朝来嗔寂寞,不肯试新衣。”明日正月初一日,是个岁朝。晴云、珝雪两个丫头,一力劝主母在前楼去看看街坊景象。原来蒋家住宅前后通连的两带楼房,第一带临着大街,第二带方做卧室,三巧儿间常只在第二带中坐卧。这一日被丫头们撺掇不过,只得从边厢里走过前楼,分付推开窗子,把帘儿放下,三口儿在帘内观看。这日街坊上好不闹杂!三巧儿道:“多少东行西走的人,偏没个卖卦先生在内!若有时,唤他来卜问官人消息也好。”晴云道:“今日是岁朝,人人要闲耍的,那个出来卖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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