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衙役听我说完之后,一直未动身子。其中一个说道:“郡守今日不在,你过几日再来吧。”
“那他现在何处?”我追问道。
两人却是不再理会我,自顾自找到原先位置站好。我压着怒火,又寻到了郡尉的府邸,府邸门口两个守门小兵见到是我,立刻将我迎了进去。轻车熟路到了内厅,正座上坐着的是我爹原先的下属瞿棠。他见了我一边起身行了个礼,嘴里念叨着几年未见我长得他都快不认识,又请我坐下,命人沏上茶水,问我怎么到了青山不提早通知他。
“前几日才到的。”我解释道。“此次奉王上命令与高公子一同出使陈国。”
“原是如此。”瞿棠点点头,他喝了一口茶,应是等着我说明来由。
“瞿叔,高公子今早在去视察青山祭祀神殿的时候,竟被匪盗绑了去,我希望你派人带队,与我前去救人。”我直接将李连告知我的话全盘说出,瞿棠听后却是垂首叹息,他原放于膝间的双手握成紧拳,起身愤恨道:“我与你一同前去营救高公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去营救途中,我忍不住问道。
“誒!卫宋虽亡,旧党难除啊!原先林将军在的时候,这些人敬林将军三分,不敢有所妄动。如今王上大肆征战,又在多处修筑祭祀神殿,百姓苦不堪言,青山匪盗已经占据祭祀神殿,与我们僵持不下两年了!”
“这两年里,我一直欲派人前去京都向王上报告实情,却几次被郡守拦下,以我妻儿性命相威胁。如今青山郡守与盗贼私下勾结,半分青山。前御史来巡视时,上一个如实上报的人已经罪获谣言,被斩首示众,前御史大夫完于遂也因此遭到贬谪。”
我听完后,沉默良久。高荀会去神殿查看,必定是楚煦在京都有听到一些消息,叮嘱他前去查看的。既是如此,只要高荀说出身份,对方一定不敢动他分毫,只会威逼利诱,让他不要将事情上告。他若答应,许能完身归来,但也落下话柄。他若不答应,只有死路一条,到时责任便在我和李连身上,甚至牵扯到瞿棠......
“瞿叔,停下。我们不能兴师动众前往。”我在修筑神殿的外围栅栏闸口处停下,伸手拦住瞿棠。
“此话怎讲?”瞿棠问道。
“匪盗知高公子身份尊贵,必以性命相威胁。高公子机敏过人,一番应承,兴许能完身归来,这时你我闯入,只会惊动盗匪,让他们杀人灭口!且你日后再难在青山立足。”我答道。
“你欲何为?”瞿棠又问道。
“我自带护卫前往,此事你无需介入,领我到此处便可。”我说道。
瞿棠神情为难了几番,见我不肯前往,便带着人马调转回头了。我看了一眼大队人马掉头远去的身影,只在心中感叹,楚越帝国如今也算走到了一个危险边缘,人人自危而不敢有报国之心。想要摧毁这样一个国家,只要除去这个国家里还清醒着的人,便已成功一大半。
“高荀,我究竟该不该救你。”我开口轻声自问。
仔细看了一眼那闸口,隔在两山之间。这四面群山之中,传来的只有野鸟的啼叫声。举手下挥,我骑着马匹到闸口处,一个巡逻的小厮立刻以手中长枪对着我呵斥道:“来者何人?”
“林负之女,林笑晏。”我下马,抬手示意身后的人不必动。那小厮听后竟是惊了一惊,仔细将我看了一遍,似乎从我身上能寻到我爹林负的残存痕迹,随后他赫然单膝下跪行礼道:“见过小姐!”
难道这些都是林家军?我连忙上前扶起他,低声问道:“此地是林家军的聚集地?”
“正是!”小厮伸手擦拭了一下红了的眼睛。
我心中百感交集,但现在却不是这些情绪应当有的时候,用力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声音,我扶着他借机说道:“从现在起,你要装作不认识我。”
清了清嗓子,我厉声道:“算你识相,还认识我。赶紧通报你们头儿,速速将高公子交出!”
小厮得话之后,便跌跌撞撞往里面跑去。我此话是说给身后的人听的,不一会,小厮急急跑了出来,大声道:“首领让你单独进去!”
于是我唇角勾起,转身时却恢复了一脸焦急,我对身后的士兵命令道:“你们在此地等我。”
进去了之后,竟见到我爹从前的副将林缅。方知道原来他们都是四年前被调派到此处修建神殿,然而郡守私吞银两,导致工程滞后,他们却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御史前来查看时,一纸罪下来,却不想这里新上的郡守是当今丞相嫡姐之子,消息被丞相拦下。郡守下令将知情者皆数诛杀,并以未能按时完成神殿之罪要处死修筑神殿的数万士兵。”李缅说着摇头道:“楚越无道,我等在此静待笑尘少主的命令。一旦时机成熟,便揭竿起义,一举拿下青山!”
“林笑尘在此地?”我激动得语无伦次,差点忘记自己是来救人,站起身子四处探看,问道:“他现在何处?”
“笑尘少主前几日刚走,正赶往陈国。”李缅答道。
他去陈国,难道是因为听到了我要出使陈国的消息才去的?我一时猜不出个所以然,却又忽然想起高荀之事,便说道:“你们是不是抓了京都来的高公子?”
“什么高公子?”李缅一脸茫然。
“高荀。他前来查看神殿筑城情况,跟随我们的护卫长说他被盗匪抓了。”我说道。
“我们只是占据此地,从未干过杀人放火的事情,更不用说抓朝廷官员了!那不是自寻死路吗?”李缅说完之后,我赫然惊醒,高荀必定是被郡守的人抓了,他只是顺道来视察一下,但是若他将此事上报楚煦,事情就会被彻查,到时候一定会牵连到丞相。
“糟了。”我急忙起身要离开,我对李缅说道:“我须得先走,今日时短,来不及解释太多。你们一切小心行事!”
“请小姐放心。我等会在此地等笑尘少主归来。”李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