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智斋问马武:“你犯了何罪?”
马武道:“草民没有犯罪,是替陈剃头喊冤的。”
“喊冤?外面那人是陈剃头?本府听说他是参与抢劫县衙的劫贼,他何冤之有?”
“大人,陈剃头怎么可能是劫贼,他已经死了很久了,是蒋大人强买强卖给逼死的,夫妻两个都死了,外面那人是他胞弟,名叫陈二。”
“那么陈二是劫贼?”
“大人,陈二是不是劫贼,这位周统领、褚大人很是清楚。”
万智斋看看猪招官,又看向周乾干。
周乾干道:“大人,蒋大人丢了股票股银,他都红了眼了,见人就说是贼。”
万智斋又看向猪招官,猪招官道:“蒋大人是恨他这个时候来落井下石告刁状,实在拿他没办法了,不得不如此。”
“什么?实在拿他没办法了?不得不如此?”
万智斋眼珠子两转,呵斥道:“到底怎么回事!马老五,你说!”
马武道:“大人,草民马老五背着蒋大人不能乱发言,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周大人、褚大人非常清楚。”
猪招官赶紧道:“大人,陈剃头逃避路股,夫妻二人投河自杀,顺天教余孽趁龙王会大雨抢劫县衙,杀六人,卷走所有股银、股票和银,逃之夭夭,赶巧陈二选择这个时候冒充灵官老爷的化缘童子来县城卖香屁,被衙役阻拦,陈二击鼓鸣冤,状告衙役买了香屁不给钱,要蒋大人断案,就这么回事。”
万智斋拂袖道:“什么乱七糟八的!不就是要替陈剃头申冤吗?!几百两银子就搞定的事,非要弄得这样糟糕,一帮子蠢才!”
马武道:“大人,路股逼死的人可不止这一起,还有姜家父子,也是两条人命,蒋大人偏偏不像大人你这么想,他是一个铜板都不舍,一心要强行把这案子压下去。”
周乾干怒道:“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多事?姜家一个人都没有了,你提他干什么?”
万智斋道:“让他说。”
马武道:“大人,不是草民多事,这种逼死人的事总得有一个合理的说法吧?你看蒋大人是怎么断案的,这还是一个父母官所为吗?”
万智斋道:“那姜家的人呢?”
马武道:“姜家父子一死,留下一个傻女人和两个孩子,傻女人已经改嫁了,两个孩子已经被卖了……”
“卖去了哪里?”
“不得而知。”
“那还说什么?回衙门听判!”
回到县衙,陈二的香屁案万智斋审也不审了,当即赔偿二皮脸三百两银子医治,五百两银子安家,负责抚养陈剃头子女,令其不准再来闹事。
陈二不在堂上,由替他出头的马武听判,并转呈银两。当然,这些银两得从蒋黎宏那里去拿。
至于姜家,无人来喊冤,此案不成立!
蒋黎宏呢,万智斋明面上是摘了他的顶戴、罢了他的官印,暗地里却私相授受,将其调任他处去了。
弄走了蒋黎宏,让谁来补缺?全民皆股就不能再说了,可是租股必须得按总督衙门指令执行,做这件事随便调一个外地官员来可不行,蒋黎宏就是例子。
古有以夷制夷的说法,刁民得由刁民来制约,可是这个地方有一个赵子儒,他已经成了此处的道德标杆,刁民之所以刁,就是因为制约他们的人达不到他们心中看准的标杆。
看来补缺的最佳人选还是非赵子儒莫属,可人家宁愿做老摇也不做知县,怎么办?
这是万智斋今天想得最多的问题,也是最头疼的问题。
处理完屁官司,万智斋命黄福生暂代县衙大小事务,于次日一早赶赴丰乐场。
周乾干带着万智斋来到丰乐巡防大营的时候,税狠人的棺材已经被张三爷秘密地抬上了乱坟岗。
大热天的,尸体发酵了三四天,绿苍蝇围着棺材转,赶都赶不开,刺鼻的尸臭味五丈之内都不能站人,张三爷当然不会跟着棺材去做孝子孝孙,只远远地站着,任着手下人去施为。
就在兵勇喽喽两班人马抬着棺材要下坑的当口,听得山下几声铜锣响,有人大叫府台大人到。
张三爷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一看,山道上周乾干和一群官差簇拥着一顶六品顶戴正在往山上爬,看穿戴、看阵势,不就是府台大人到了吗?
张三爷多聪明的人,他当然明白府台大人亲临坟地的目的,当即命人开棺,等候府台大人的验证。
少时,万智斋来至坟场,见路边跪着一个猪脸的绿营管带,遂问道:“尔等埋的可是那反贼税狠人?”
张三爷即信口胡诌道:“禀大人,正是税狠人和他的儿子还有女人。”
万智斋道:“还有他的儿子和女人?你可知他儿子女人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