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竟然泪光闪闪,又道:“想想当初我绝望的时候,赵爷是何等义无反顾地帮助我,如今我得救了,如不能报答此恩之万一,那我孔萨嘎玛也无颜面世。”
“世上的好人极其有限,唯奸狡小人和苦难者众多,赵爷就当是替苦难者收下这座山,尽力去开采,尽力去帮助穷人修桥补路吧。”
赵子儒道:“大姑娘,我没有你说的这样高大。三七分成不行啊,五五吧,好不好?”
“赵爷,开采昌台山需要投入很多,五五分成等于是我把利润全部拿走了,而你,将会一无所获。因为,昌台山的河床,凡是有金沙的地方,挖地三尺便是水,而且水很大,我们根本是无法开采,所以才未曾开采。赵爷,你是一个相当有智慧的人,我相信赵爷能开采,能不能有所收获还要看你的,你若能想出良策开采昌台山,实则是帮了我们的大忙。赵爷若不答应,恐怕我就不配叫嘎玛了,得改名字。”
赵子儒笑起来,这姑娘太善良,也太会说话了,让他再无理由推却。
她所说的度母就是观世音,嘎玛之意就是度母,因其名,不乏行其事,可见老知县家国情怀灌输的水准很不一般。
这蛮荒之地,圣人章的思想覆盖不到,调教不出济世之才,度母化却调教出了一个现实版的度母,真让她改了名字,那他才真不配赵子儒这个名字了。
不管这座山有多少矿产、有多少金子,只要自己心不贪,它都可以是度母以济天下的财富。
乱世或许真的就要来了,又要多少财富才能改善众多的苦难呢?
得,有女如此,羞煞天下男儿。
赵子儒收下了昌台山,他不知道乱世具体什么时候会来,但他知道自己丝绸厂、纺织厂、蚕茧站、收花站还需要多少银子来开发,没银子买股票,是他欠川路公司最大的一笔债,是拖欠自己人格的债!
这一次出山的货物不是很多,回程所押的银两数目也不是很大。
所以赵子儒打算让莫道是代替他出山,自己留下来尽快完成对昌台山的勘测。
是夜,赵子儒特意要求跟莫道是同榻而眠,二人抵足长谈了大半夜,特别是金沙出山后跟谁交易的问题。
跟热思尔克瑞德公司交易,自己可以毫不客气地赚银子,跟衙门交易,必是要吃些亏的。
莫道是道:“做生意,我是不太在行,跟谁交易其实也简单,二少爷和赵三爷应该很知道,我只管送货押货就是。不过,我说句没心肝的话,这种生意比不得其他生意,应该以壮大实力为主,衙门那帮人,不太地道。”
赵子儒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他的话,但又说道:“咱们四川人有句话叫做,肉烂了在锅里头,即便不跟衙门交易,也不能跟洋人交易,告诉子,叫他不妨跟川路公司交易一单,说什么也得帮一帮这条铁路,这可是作为商人、特别是商会会长更应该也必须要做的。”
莫道是忍了几忍,还是说道:“你明知道那帮人靠不住,为什么要跟他们交易?赵爷大义我懂,但是,这第一单是不是考虑考虑添置一些弹药?还有,真要开采矿山,我们还需要大量的人手和粮草,这些最能耗费银子。川路公司经营如何,这条铁路会如何,谁也看不清,现在投入是不是早了些?不如再等一段时间,如果确实可以投入了,再投入不迟,毕竟,一切来日方长嘛。”
赵子儒道:“大师,我虽然不看好川路公司,但我心里有个结,就像儿子孝顺老子一样,不能说父亲不好,做子女的就不去赡养他了,这是不对的。大师跟我分析的天象一说,家父说他也看见了,而且说得比你说的更严重,我很害怕这种事真的发生,子欲养而亲不待,更不想后人唾弃我。”
“所以,想趁世道还没有完全糜烂之前出一份力,哪怕没有回报也无妨。”
莫道是被这种说法卡住了脖子,这老贼不是不懂民族大义,他是很懂。只不过,他是把自己彻底排除在了大清的门墙之外。
对于赵子儒的这份心思,他不得不支持,因而说道:“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但与其跟川路公司交易,还不如把银子砸在丰乐场,让姓杨的体面一把,也等于羞辱他一番,毕竟你是会长。”
“哦?”赵子儒简直不相信这话是莫道是说的:“大师的意思是,把他手里的股票消化掉?”
莫道是不正面回答,只开沟引渠:“他手里有了银子,县境的民生说不一定就能改善,赵爷也能留下一笔丹青。”
“我为什么要那样帮他?须知,若买他的股票,银子最终还是要回到川路公司,他敢挪用一个铜板吗?”
莫道是呵呵一笑:“那这样,反正现今你手里有矿山,今后机会多,这第一单的盈利,还是先紧着你生意上各处的投入吧,这是你的根本。”
赵子儒嘿嘿一笑:“大师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也不能亏欠那个杂碎,我家宝珠还想他家女儿做儿媳妇呢,那就叫子先暂时在他那儿买五百股,等矿山出了效益,手头宽裕了再做计较。”
莫道是道:“我就知道你舍不下那杂碎,五百股也就是两万五千两银子,等于是把这一次赚的全部给他了,这样安排有欠考虑。”
赵子儒笑道:“哪有,我算了的,至少还能多出一万两剩余。大师啊,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不瞒你说,进山之前,我已经从他那里挪用了两万五千两用于修河堤,这种银子欠不得的,有借有还嘛。要不然,那杂碎要掉脑袋。”
莫道是呵呵道:“听说了。只是,你这骗钱的手段不高明啊,也就是杨铁山这种包谷猪,要是我,非把所有的股票全塞给你不可!”
赵子儒笑道:“多了我也不会要,我为啥要做那样的垫脚石?那杂碎可不念我一丁点儿好。”
莫道是笑道:“我看你是比谁都想人家的闺女给你做儿媳妇吧?”
赵子儒道:“没办法,宝珠喜欢。”
莫道是道:“做兄弟做到你俩这样,我算是服了。我师兄总说股票这玩意儿是害人的东西,没想到,到你们手里却推翻了他的说法。”
赵子儒道:“大师是明白人,修铁路没有错,股票也没有错,错的是推行全民皆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