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海泉尴尬一笑:“等有了底气,置下产业,堂口的牌子当然要换,举仁字旗的不都是从浑水一步一步做大,然后洗白入正的吗?所以,马爷,猛虎堂做好人就从你来了之后开始。”
沙虎道:“趴哟!虚头巴脑的,猛虎堂血盆里抓饭吃,洗白入正,遥远得很!老子宁愿做恶人,也不做满口仁义道德一肚皮男盗女娼的小人!”
完了站起来又道:“不过,这些东西既然是根本、是脸面,不学就不行,那从今天起都学,好好给我背。走了,收拾摊子回茶馆,酒桌上接着说。”
马武呵呵笑。
跟着众人出门,一路出了麻柳林,沙虎窦海泉一左一右将马武夹在中间,小燕山、李扯拐后面紧紧跟着,生怕跑了这个活宝似的。
沙虎道:“马王爷,要来猛虎堂就好好干,现在手上的买卖,机会说来就来,一来就是泼天富贵,做这种事,刀尖上舔血,心慈手软可不行,你要想好,不要到时候做滥好人。”
马武呵呵道:“那沙爷且说说,马某人在你眼里是个什么价位?”
沙虎道:“你娃还别跟我称价钱,猛虎堂是凭本事吃饭的地方,刀尖上舔血需要你这种身手,你有多少本事自己不知道吗?老五之所以来投我,就因为我沙虎亲兄弟明算账,不像那些扛仁义大旗的,满口仁义道德,手下兄弟都是他们赚钱的工具。还有,你娃不要因为自己能打就欺负老五,没有老五,猛虎堂没有发财的机会,猛虎堂上上下下都是粗人,没有一个不是狗德行,你计较那些酸假醋没意思,要发财,就得真刀真枪地干。我早就跟兄弟们说了,发了财按功劳大小分配,我沙虎从来就没有亏待过弟兄,在猛虎堂,你可以问任何一个,看我沙虎是不是一个不讲义气的人。”
窦海泉道:“马爷,大哥是个直人,缺陷就是没读过,江湖人嘛,猛冲猛打很正常,今后还请多多关照。你的功夫,成都城里难找第二个,进了猛虎堂没个名份,我总觉得怠慢了,我建议,你来坐我这一把椅子,我去给大哥管管家得了,你看怎么样?”
马武哎哟一声,立足道:“你有没有搞错?你那把椅子可是提口袋的当家,怎么老是考验我呢?”
沙虎骂道:“屁话!这是考验吗?老三,你说,这是为什么?”
窦海泉道:“这是看重!”
小燕山在后面道:“要是不看重你,早把你埋了。”
窦海泉回头瞪着小燕山:“能不能好生说话?”
马武道:“莫忙,你们还埋人?埋了多少?”
小燕山道:“不多,也不少!”
沙虎道:“欺骗老子的,活埋!背叛老子的,活埋!……”
马武则指着小燕山道:“老子们发不了财就先埋了他!”
小燕山呵呵笑。
沙虎道:“老三,不需你这样看重他,我说了,让他做幺大,他不做也是幺大。”
马武怒了:“非要占这个便宜吗?”
沙虎道:“谁愿意占你这个便宜?自己去想!”
马武话没出口,窦海泉突然之间通透明了,拽住马武笑道:“大哥,这事交给我!”
沙虎瞪马武一眼:“老三,先问清楚,莫要开黄腔。”
“那是自然,这种事急不来,大哥你看好!”
马武有点迷瞪,左右猜不透他二人憋着什么屁。
小燕山更是摸不着头脑。
回到小南门,寿宴仍未结束,沙虎着人安排酒席,命小燕山带兄弟们先入席,他和窦海泉马武另开一间雅座,布上茶,请马武坐了,邀寿星沙平洲,贤二爷沙平壤入座,又吩咐布置酒菜。
沙平洲七十岁的老人了,人老耳朵背,除了少量的进食动作外,就是拿眼看人,一句话没有。沙平壤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贤(闲)人,自知自己说话无人在意,也很少说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窦海泉开口询问:“马爷,不知今年贵庚几何?”
马武道:“虚岁二十有三,三爷问这干啥,要拜把子不成?”
窦海泉笑道:“哎呀,你这年纪跟大哥和我比,差了整整一辈啊,拜把子可不行,我俩亏大了。”
马武道:“这就怪了,那肖五爷和我差不多大呀?”
沙虎道:“他是他,你是你,他莽夫一个,我俩莽夫一对,驴对驴,马对马。”
窦海泉道:“就是了。他不能和你比的,凤马牛不相及嘛。”
马武呵呵笑:“都说我属狗的,抬轿子没必要了嘛。来猛虎堂之前,本意是来找人的,后来听说虎爷威名,临时起意拜山头,想通过朋友帮忙撒网寻人,谁知有了这番波折。只是,我是真没想到最后会被虎爷三爷高看。”
沙虎道:“这会儿说话简直就像一个君子,我怎么发觉认错人了?”
“君子不敢当,还是沙爷说得好,驴对驴,马对马,沙爷自我贬低,我又怎敢自高自大,本就是恶人嘛,装也装不了君子。”
窦海泉乐了,举杯道:“为都不是君子走一个。”
马武哈哈笑,举杯道:“先前多有得罪,我干了,你俩随意!”
一杯酒下肚,也不管他人是否有喝,接着道:“说来惭愧啊,二十多了,田无一垄,房无一间,在潼川混得凄惨无比,实在混不下去了。”
窦海泉趁势道:“那有无妻室?”
“这个……嗐!又穷又恶,又不要人说,今天跟这个斗,明天跟那个斗,除了斗赢了打赢了,啥都没得着,自己都养不活,正经人家哪个看得上嘛。”
“真的?”
“这有什么真假,到潼川县一问便知。”
“那有没有心在成都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