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武哈哈笑,竖一个大拇指夸奖:“这个办法好!那就辛苦兄弟了。不过,埋他的时候脑壳给他留在外面,别让他死太快。”
许三奎应一声,拖起许二麻子就走。
瞎老婆婆被蓝蝶儿姐妹扶着,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人们都说,人性是很复杂的,瞎老婆婆此时的心情就非常复杂,蓝蝶儿蓝群蓝枝此时的感受跟瞎老婆婆一样,在她们的内心,看到最痛恨的人遭到报应时,得到的,除了解恨,多半还是怜悯,毕竟,残暴和死亡都是让人畏惧的。
她们清楚,恶人做恶有报应,马武此时也是在作恶,她们却不想阻止,更不能指责,只能把各自的不忍暗自隐藏着。
蓝枝回到曾经呆过六天的院子,最先看到的是柱子上绑着的四个人,曾经的大嫂二嫂三嫂,还有那个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的佣人许唐氏。
她记得,她第一次进这个院子的时候,许老太太就靠在绑大嫂的那根柱子上,老太太看她和父亲的眼睛一直都是眯着的,好像要看穿什么一样。
结果,老太太看穿了她,把这个家交给了她,并要她回富谷寺求救。
可惜,她求救的路太长,回来的时间隔了太久。
偏偏,一回来就看见曾经的嫂嫂们死鱼一样求救的目光。
蓝枝记得,刚来那一天她站在院中的位置正好就是现在站的位置,三个嫂嫂坐在南面环房的阶沿上,对她的敌意很明显,那时,她没敢开口说话,内心很忐忑。
今天,她却是心痛无比,根本开不了口说话,同时还害怕无比,她仿佛看到了老太太就坐在堂屋门口,举着烟袋在吧嗒呢,她的眼睛还是眯着的,似乎还要看穿什么。
蓝枝后退几步,紧紧拽着瞎老婆婆的胳臂,声音近乎颤抖:“妈,我害怕。”
瞎老婆婆揽着她:“你害怕什么?这里也是你的家,这里的所有都应该是你的,现在不是你害怕,是该她们害怕。”
蓝枝道:“妈,我不要,我只要妈,只要爷,只要小姐,这里金山银山我也不要了。”
蓝蝶儿道:“是不能要,遍地的冤魂野鬼,要来干什么?”
马武眉头一皱:“说什么呢?蓝枝从进门开始,许老太太就认定了她,凭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没听过水浒吗?这三个娼妇潘金莲一样的人,难道拱手把这份家业让给潘金莲?”
蓝枝却畏缩地一指柱子上的三个女人,恐怖极了:“爷,你看她们的眼睛,她们是不是睁着眼睛死过去了。”
这句话把所有人都吓住了,一齐细看过去。
呀!可不就是死了吗?
光洪顺上前一声呵斥:“嘿!淫妇!刘三女子回来了,装什么装?不认得了吗?”
话落见三个女人没反应,要伸手试探,又见三颗脑袋一耷拉,齐刷刷下垂,眼睛依旧翻着,好不吓人。
蓝枝的眼泪唰就下来了,好像见到恶鬼一样,一个劲地抖索,站立都成了问题。
蓝蝶儿一把拉住,又有蓝菊上去出手搀扶,蓝蝶儿叫一声:“爷!这里哪里还是人能待的地方,我们走!”
马武上前,掐住蓝枝的人中,又在她背心拍了几拍。
蓝枝刚缓过来,忽听许唐氏呜嗷一声哭出来:“奴才该死!奴才见过少奶奶,少奶奶开恩呀!”
蓝枝打个冷颤,咬住蓝菊的肩膀哭开了。
蓝蝶儿回头,泼口骂道:“哦呸!你的主子已经死完死绝了,谁是你的少奶奶?谁稀罕做你的少奶奶?我都怕你脏了少奶奶这个称谓!”
许唐氏抽泣不已:“少奶奶,奴才如不依着那畜牲,下场也跟林氏一样啊,如果奴才也死了,就再没有人替少奶奶你作证了呀!”
光洪顺道:“巧舌如簧,伶牙俐齿!老子不动真格的,你还不招呢!怎么,要倒霉了就认少奶奶来了?这个院子未来的少奶奶不想看到你!等一下会让你去陪这三个淫妇的!”
马武欸一声:“不要把她也吓死了,她是这个院子里的奴才,也是整场阴谋的见证者,给她松绑,让她也见证见证许二麻子的终结。”
众人解开许唐氏,许唐氏扑通跪倒:“马爷,奴才愿意跟你去作证。”
马武道:“你当然得去作证,放心,只要你见到陈大奶奶把你知道的从头至尾跟她说一遍,我保证,就没人敢伤害你。起来吧。”
许唐氏作揖磕头,千恩万谢,起身又到蓝枝面前跪下:“少奶奶,老太太死前嘱咐过林氏,她说,她许家的每一个土坷垃都只能是你的,她做了鬼也要让许二麻子肠穿肚烂,吐蛆屙血。少奶奶,我和林氏都是下人,怎么斗得过许二麻子?我们二人总得有一个活下来啊!林氏说,她愿意死,让我等少奶奶回来,奴才贪生啊,就答应了她。”
蓝枝道:“许老五呢?他一直就没回来?”
许唐氏道:“哪还有什么许老五啊,早死了,老太太都没能活,许二麻子又怎么能让许老五活。老五是个烟鬼,他一刻都离不开大烟,听说许二麻子在洋教堂找到了他,捉出来摁河里活活呛死的。”
蓝蝶儿道:“许老五都没有了,那我妹妹凭什么做你们的少奶奶?难道要她一辈子守活寡?这不可能!她不稀罕做什么狗屁少奶奶!”
蓝群道:“蝶儿,有你什么事?这件事让蓝枝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