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的一茬接一茬跑进陈家大院,大奶奶俞氏气得不行,如今的永和当家姓了张,姓张的这几天买股票买疯了,都开始惦记她的私房钱了。
陈家再也不是以前的陈家了,反而有点像张家。
陈家的弟兄为此,跟她俞氏疏远了不少。
如今招惹了马武这个不要脸的煞才,可不是招惹其他人,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办法呢?
姓张的不在,她只能厚着脸皮去找陈济堂,可转了一大圈,不但陈济堂不见人影,连陈响堂这样的角色都躲起来了。
俞氏没办法,只得命抬自己的庄丁把自己抬去面馆,她要亲自见一见这个马王爷。
到离家最近的面馆一看,掌柜伙计尽皆鼻青脸肿,馆子让人砸得七零八落,一问为什么,伙计给她的答案差点让她晕过去。
马王爷收拾她陈家的理由太长了,都可以着立传了,许家的事情她听说过那么几耳朵,不一直都说跟他陈杨两家一样,是反贼税玉堂干的吗?怎么变成许二麻子图财害命了?
这要是真的,可就犯了哥老会的大忌,光就杀兄欺嫂,谋害伯父,抢夺家产这三条,十个许二麻子都不够死的。
撇开江湖,闹到官府去,别说是她这样一个寡妇,就算是陈桂堂再世,也保不了他许二麻子活命!
就算哥老会都是些混蛋,只要把道理抬到大街上,她永和,只怕再难现世!
现在人家明目张胆报复永和,不就是要把道理抬上街吗?没有人证物证,他马王爷凭什么这么嚣张?
罢了,想来陈家兄弟都知道真相躲起来了,我陈俞氏一个寡妇,敢和谁去拼?姓张的这样纵容许二麻子,别说只是一个巡防管带,他就是一个县大老爷也会被口水淹死下台。
马王爷迁怒于永和,不可能是胡闹!
俞氏一声令下,告诉陈家所有人,收拾摊子做生意,这个哑巴亏陈家吃下就是,马王爷若是再来,你们就告诉他,许家的事,陈家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要清理许二麻子,让他放手去清理,他该拿去的,也请他全都拿去,我陈俞氏还要感谢他呢!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丰乐场满大街都是陈家大奶奶的声音。
张三爷知道后,着实受惊不小,吓得门都不敢出,他不是惧怕马王爷,而是惧怕拔出萝卜带出泥。
许二麻子算计许家,他是知道的,当时大家都在算计中。算计陈家、算计许家,他二人相互策划、相互帮手,借的就是税义军的势。
这件事,本来做得天衣无缝,可以说没有留下任何隐患,现在怎么跑出一个刘三女子来呢?
该死的许二麻子,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你该不会信口雌黄、打胡乱说吧?
可是,许二麻子现在在马王爷手里,想要灭口都不能,怎么办?
马王爷这王八精得跟鬼似的,说不一定此时已经牵好了口袋等他往里钻呢,自己不动说不定还可以没事,万一许二麻子留一线,他张三爷就还是张三爷。但若要是被出卖,陈家兄弟钻进来趁机发难,他就算是千手观音,也难以挽回。
总不能让太和十排和陈家兄弟都销声匿迹吧?
想来想去,只有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许二麻子不卖他,则万事大吉,若要被出卖,他可以反咬一口,甚至可以以巡防管带和永和当家的双重身份为民除害!
马王爷大闹丰乐场,造足了声势要为蓝氏姐妹报仇,有心要张三爷雷霆一怒,暴跳而出。没想到,张三爷成了缩头乌龟,陈家五虎毫无动静,倒是陈家大奶奶最先发声。
让一个寡妇出来认怂示好,这中间会是个什么猫腻?张三爷怕了吗?依他的尿性,他若是干净的,或者不知情,那肯定是要跳出来的。
看来,二癞子说得没错,陈家再不是以前的陈家了。
那好嘛,你们都想老子弄死许二麻子,然后反咬一口,老子偏偏就要许二麻子活得好好的,人命官司,老子绝不染指!
你张三爷想置身事外,后发制人,老子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会给你,相反,等老子收拾完许二麻子腾出手来,就有你好看的!
当然,许万两一家都绝种了,许老太太既然把一切都给了蓝枝,那就该是蓝枝的,不要白不要,而且统统都得拿过来!
许二麻子被捆成粽子装进麻袋,泡在自家的粪坑里养蛆沃粪,上面有一百多个太和十排的喽喽轮流看守。
好在麻袋就那么长,粪水就那么深,让他还能站着,脑袋能露在外面,避免了吃屎的厄运。
昨天晚上,他正在被窝里疗伤,消失了几年的许三奎领着张山李事光洪顺突然冒出来,在他被窝里点了一串鞭炮,十几个混蛋把他捂在里面炸了一个遍地开花。
然后,一群喽喽把许家的三个女人剔除干净,给他塞进被窝。许三奎弄了一大乌盆油泼辣子加蒜泥,要他当众玩油泼辣子凉拌鸡。
许二麻子大骂许三奎里通外敌,不得好死。许三奎就把许唐氏提溜进来,当众把许林氏惨死的情景讲诉了一遍。
张山李事光洪顺一声令下,十几个喽喽各持一根荆条,把他夫妻四人抽了个稀巴烂。
许三奎按照许唐氏讲述的情景,把油泼辣子加蒜泥、加酱油、加香醋、加葱花一通搅和,把他四人浇了一个遍,让他们相互撕咬啃食,不啃下肉来不算完。
众人不难想象油泼辣子加蒜泥真正的食人场景。
当然,许三奎不是许二麻子,他也做不出来那下流肮脏、灭绝人性的勾当,他一手拿着杀猪刀,一手拿着荆条,逼着三个淫妇撕咬许二麻子,谁下口不狠,他就抽谁一抽,谁吃不出凉拌鸡的味道,他就抽谁两抽。
三个女人是亲自参与过折磨林氏的,林氏死前的情景她们记忆犹新,许三奎没有要求她们像收拾林氏一样收拾许二麻子,甚至没有要求许二麻子如此收拾她们,所以她们不得不卖力,也不敢不卖力。
轮到许二麻子了,许二麻子只能更卖力,把三个女人撕咬得嗷嗷大哭。
人性,在几年以前,从许万两和他的儿子儿孙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完全泯灭了,这种游戏对于奸夫淫妇来说,不过是比平时他们自己的游戏多出了几分力气而已,但对于许三奎来说,他终于见证了老婆林氏死在这种游戏之下的当时,是怎样一副灭绝人性的场景。
许三奎很想几刀下去,宰了这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但光洪顺说了,刘三女子回来了,要留下奸夫淫妇,让刘三女子亲手给许老太太报仇雪恨。
许二麻子因此活了下来,此时站在恶臭难当的粪坑里,享受着满身的伤口被恶水腌制、被恶蛆拱穴。恐惧和伤痛让他麻木,他始终想不起那个曾经从自己手底下死里逃生的刘三女子长什么样子,他只恨,连亲伯伯、亲堂兄、亲侄子都能杀的他,怎么就一念之仁放过了这个祸害!
最可恨的是,二癞子这个瞎了眼的王八蛋,把人卖出去,居然鬼使神差地又把人买回来。
你他妈几年时间不见就认不得了吗?还叫人给老子送到床跟前来!王八蛋,老子若不死,第一个杀你!就算死了变鬼,也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唉……色字当头一把刀啊,为了几个臭铜板,竟然又把几个催命鬼放了出去,最后一遭竟然败在自己手里!
许二麻子,你蠢啊!你不该死谁该死!
骂完别人,又骂完自己,他又想起许老太太死前对他的诅咒,难道这鬼老婆子真的阴魂不散?被她附到了身上?蒙蔽了心智?要不然,他怎么会做出这一个又一个作死的愚蠢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