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又急又怒,却是奈何不得。
税狠人看不下去了,多嘴道:“人家有契约,你把契约给撕了,这就有点过分了,官爷。”
那兵丁横过眼来向税狠人一声吼:“有你屁相干!走开!这里从来就是何家的产业,什么时候成他的啦?”
冲这态度,要在平时,税狠人上去就要窝心赏他一拳的,但现在不一样,何家正如过街的老鼠,人人都喊打呢。
税狠人只得劝解那掌柜的:“官爷是可以这样不讲理的。掌柜的,你就认倒霉吧,给他封了就封了,你是平头百姓,还能怎么样?”
那兵丁见税狠人这样说,就不再理他,回头吆喝手下的继续封门。
掌柜的就只能咬着牙杵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店铺被封掉。
官兵进屋,赶出里面的裁缝和伙计,七手八脚打上窗户,关门一把锁锁了,两张封条在门上打一个叉。
那兵丁头儿道:“卢掌柜,对不起,你要说理找秦大人去。还有,有了何老幺的消息,要及时来巡检司找秦大人,否则,你可能有牢狱之灾。”
卢掌柜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脸的愤愤不平。
看着这一队官兵走远,税狠人上前抱拳:“掌柜的,急也无用,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卢掌柜气得不行,哪里还想说话,对裁缝师傅和伙计说道:“你们回家吧,饭碗砸了,回头我把工钱给你们送来。”
裁缝和伙计哦了一声,相继灰溜溜地走人。
卢掌柜也要走,税狠人二人只好跟在他身后。
走到一条弄堂,卢掌柜往左一拐,直往弄堂深处走。
到了无人处,税狠人再次抱拳:“掌柜的,请留步,可以听我说句话吗?”
卢掌柜头也不回:“两位不能这样跟着我,要是让倥子看见,还以为你是什么说不清的人呢。”
税狠人见他这样怕事,嗐了一声:“实不相瞒,你少东家前日来找过我,我不在家。今天特地来寻他,你若知道他在哪,请带我二人去见他,我可以帮他脱困。”
卢掌柜不明情况,不敢答应,还是不回头地请求道:“二位请走吧,他去找过你,你又来找他,我一定转告。”
税狠人遂站住:“告诉他,我在观音阁等他,很急的,拜托了。”
卢掌柜不回话了,只顾着埋头走路。
师徒二人也转身往回走,余德清道:“这个人一点不懂礼数,也不说请我们吃一顿饭。”
“请你吃饭?”税狠人回头狠狠瞪他一眼,又转身走路:“人家到洋溪来,你可有请人家吃饭?猪一样的人,不知道好歹!你跟那莫道是都蠢到一堆了。”
余德清吐了吐舌头,嘿嘿笑道:“我哪知道他这么不禁逗啊。”
税狠人道:“人家有急事,急出火来了,你说那些话是逗人的吗?要是我,一脚给你踹河里头喂鱼!还想吃饭,给我憋着!”
说着上了大街,余德清不便再言语了。
二人顺原路挤出大街,税狠人丝毫没有要吃饭的意思,拣官道左下方的岔路下河坝,沿河床往下游走。
此时的太阳非常毒辣,火盆一样的扣在头上,河坝里没有一点遮拦,晒得人心里发慌。
余德清走着走着就要到水边去撩起河水来洗脸散热,甚至脱下褂子用河水浸透,顶在头上乘凉。
税狠人抬头望天,那一轮火红的太阳只想把人烤熟了,河坝里的鹅卵石被烤得滚烫,散发出来的热浪跟掉进火炉子里头一般无二。
头上晒,脚下烤,人在里面被蒸得就像开了锅的馒头。
余德清追上来道:“师傅,你也去洗把脸吧,这天气太晒啦,很容易中暑。”
税狠人不想理他,大踏步的走路。
余德清又道:“要不……我们走山路?山里面有树荫,总可以挡一挡。”
税狠人就依他的话,转身出河坝。
一路进去,沿途稻田里的田土裂开一条条巴掌宽的裂缝,早已枯死的禾苗尽皆成了柴禾。
二人也不去走那狭窄的田埂小路,直接从田里踩过去,一踩上禾苗,脚下就一声脆响,身后留下一滩滩的糟糠。
过了这片田园,山脚下的村子里一片死气沉沉,一个人影子都看不见,连竹林树木都枝枯叶死,在太阳底下像一具具、一片片的骷髅。
二人见怪不怪,顺着村头的小路寻着山中的古道,一直爬上了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