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拉尔失陷,这个消息宛如一枚重磅炸弹,炸响在阿南惟几与梅津美治郎的心头。
8月1日晚,正在调兵遣将地图作业的阿南惟几收到了“确切”的消息,证实了海拉尔要塞与海拉尔城的确失陷了,守军绝大部分“玉碎”,这个消息打碎了他曾存在的幻想,他幻想以此作为契机,完成围歼出山的抗联主力,幻想破灭后,大怒。
当早晨收到海拉尔守军的电报,言要塞遭到抗联重兵攻击时,阿南惟几甚至在恼怒之后欣喜了半天,还曾指示野田户三好好打,多多迟滞敌军一些时间,以便自己调动大军围歼这股“不知天高地厚”,敢于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
哪里想到仅仅一个上午,要塞即告失陷,怒气冲天的阿南惟几不断咒骂野田,混蛋猪猡一般的野田户三,难道你手底下的三千皇军都是光吃不拉的废物点心吗,是面团还是屎壳郎滚成的粪球,又软又臭,臭不可闻。
这个花费皇国无数心血无数金钱、无数条人命的要塞,就这样垮了,真是难以置信,竟然连小小的抗联都无法抵挡,还能指望他们抵挡苏联的大军吗,阿南惟几头一次对这个要塞的修建,以及它存在的合理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骂归骂,仗还是要打的,驻守满洲里的第23师团和正在齐齐哈尔休整的5师团再次集结,其先出发的部队沿铁路线一南一北向海拉尔进攻,均遭遇阻截,阻挡满洲里方向来援日军的是马占山第101军361师,在新任师长马德芳带领下对23师团一部做了有限阻挡,阻挡力度虽不大,但也足够让23师团手忙脚乱,因铁路被毁坏,23师团当夜没能通过距海拉尔30公里的巴尔虎镇,第二天一早才蔫头蔫脑的“打通了”对方的空无一人的拦截线。
5师团被抗联四路军12支队拦截,甚至都没能通过距海拉尔200公里的扎兰屯地域,第二天两军依然胶着激战,战至午后,抗联才忽然撤走,撇下大眼瞪小眼的5师团。
马占山得知此结果后,对马德芳大感不满,来电训斥马德芳:混蛋小子,又被抗联比下去了,老子让你防御到8月2日,你怎么一大早就撤了,防到晚上不行吗,你要学学抗联他们,多打一会儿,多杀伤一点鬼子也好。
361师是马占山的老底子,实力强,完全美械装备,马占山一直认为这支部队战斗力不比抗联主力师差,处处比较,如今刚换了新师长,第一仗就被抗联12支队耿殿君给比下去了,恼火之心自不待言。
马德芳委屈,他认为马占山的命令已经执行了,甭管是早晨撤的还是晚上撤的,不都是2号那天撤的吗,况且你让我跟耿殿君的12支队比,比得着吗,人家那全是骑兵,来如风去无影,想打就打,想跑就跑,随时随地都能摆脱敌人,我361师呢,不得选便于阻击又便于撤退的地方打,这种地方哪有那么多。
委屈归委屈,马德芳根本没胆子向马占山辩解,此时他极为羡慕并佩服本家兄弟马迁安,为嘛马迁安就一点也不怕马占山,即使做错事也能让马占山发不出火,最后弄得好像他还理由满满的样子,真奇人也。
当日军援军还在路上的时候,十支队已经做好了长期坚守的准备,他们利用反坦克壕将自己的坦克隐藏在其中,在反坦克壕中每隔一段用土垫高,以便塔克开上去后露出炮塔作为活动炮台,他们将炮拆解抗入坑道,将汽车也一并开入反坦克壕中,利用原木铺盖壕沟边缘遮挡汽车,又或甚至将汽车全遮盖后,用土将它们埋起来。
利用原有的工事改建,比从无到有建设要快得多,十支队比一般日军强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炮非常多,大大小小山炮、步兵炮、迫击炮多达2百余门,隐入各个暗堡地下后,一个完整的以炮兵为基础的防御体系很快确立起来。
3日上午,23师团机械化第1联队、第2联队、第13野炮联队、第23工兵联队及第23运输联队终于“冲破阻碍”,抵达海拉尔西北,师团指挥部同期抵达,3日下午,第16坦克联队抵达。
满洲里重镇只留了第六十四一个机械化联队和一个大队的骑兵,师团长及川源七中将对阿南惟几如此调动部队十分担心,曾来电询问边境空虚如何处理,被阿南惟几生硬答复:腹地尚且不保,谈什么边境,攘外必先安内。
5日中午,历尽“骚扰”的5师团第52联队、第11联队及敌5野炮兵联队终于赶到战场。
近几日相继赶到海拉尔的还有大量伪满第三军管区及第九、第十军管区的伪军,混成旅团番号达到个,骑兵团番号6个,几乎是本地区所有的伪军倾巢出动。
5师团的最高指挥官上村干男中将于5日晚到达海拉尔城,刚一到城边就被远处激烈的战场情景所震惊。
红红的曳光弹轨迹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大网罩在北山与敖包山阵地上,炮口发出的惨白的亮光此起彼伏,明明灭灭,山头像着了火似的亮如白昼,隆隆的爆炸声轰隆隆响成一片。
稍微安顿下来一打听,才知道从3号到5号晚两天多时间里,第23师团已经发起攻击十几次,均未达成目的,要塞依然如不屈的巨人一般巍峨屹立。
不仅如此,上村干男还打听到第一个赶到海拉尔的第11联队遭受了重大损失,他们行进中突遭远程炮火集中轰击,倒下去差不多一个大队的士兵,联队长中炮身亡。
一种隐隐约约的不详感觉升起在上村干男心头,为了解实情,也为与23师团更好的联合作战,上村干男在晚八时左右,在一群护卫保护下,来到了23师团的指挥部。
及川源七中将正在发怒,正在猛抽一个佐级军官的耳光,忽闻上村干男来访,只得恨恨的放过了进攻不力的联队长伊藤,转身迎接学长。
“你这是。”上村一眼瞧见及川血红的双眼,不禁吓了一跳,急忙相问。
及川源七无言的摆摆手,引导着上村干男坐下,勤务兵见两人落座,急忙送上两杯热茶后惶然退去。
“很难打吗!”
“是呀……很难打。”及川嘟喃着,表情变得颓丧,“已经阵亡2千多人了,伤者近千,可是我连反坦克壕还没有攻下来!”
“通报上说”,上村斟酌着字眼,尽量避免刺激到及川,“野田守军有两千多人,占据地利的情况下也没坚持多久,所以说,我们面临的是一支悍匪,多用一些时日吧!”
他的话是好意,多多少少安慰了一下及川现在痛苦的心,可是阿南惟几和梅津美治郎能这样“体贴”自己吗,这两个大将几乎两小时一个电报,催问战况如何,顺便训斥自己。
所有人都被一个问题折磨着,如果说要塞难打,那么为何抗联就能轻易攻陷,要说好打,那么为何上万皇军三天时间拿这个要塞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