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房之外传来敲门声,杨崇古扭头询问:“谁呀?”
“杨探长,是我。”刁福的身影从门缝中若隐若现。
杨崇古不悦:“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过来打扰我。”
“我知道。”刁福稍作犹豫,又道:“夫人非要吩咐我请您下来喝茶休息。”
“哦。”杨崇古起身,扫视了一眼房内布满蜘蛛网的架,开始收拾工具:“马上就来。”
来到门外,刁福在前面引路,边走边说:“夫人在客厅候着呢。”
杨崇古举目向下审视,宽敞的客厅内,杨夫人正端坐于一把明式座椅之上,服饰恰当,仪态庄重,身后一侧有一女佣恭敬侍奉。
还有一位男仆侍立在孙小利身旁,专司倒茶之职。茶几之上,一套精致的茶具摆放有序,其中一只茶碗已注入香醇的热茶,应是专为杨崇古预留的。
杨崇古信步上前,却未落座。杨夫人微微欠身施以女性迎礼,并引示茶碗前的座椅,说道:“杨探长辛苦了,寒舍备有粗茶,望您见谅。”
“夫人客气了。”杨崇古鞠躬还礼,接着道:“因杨某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杨夫人起身送至客厅门外,悲伤地说:“老爷的冤情,全仰仗两位探长了。”
其哀婉之情,令杨崇古深感不安,遂回应道:“杨夫人请安心,我等必将竭尽所能。”
归途中,孙小利详细描述了调查笔录的过程。
杨夫人反复强调,杨家并无心脏病史,她的丈夫身体健康一直良好,绝不可能因意外离世。言下之意,杨如云之死系遭谋害。
这一点并未超出杨崇古的预料。否则,杨家人不会如此固执,坚持深入调查。
回到巡捕房,杨崇古径直来到法医室,将纸袋里的可疑杂物交给牛法医化验。
牛法医小心翼翼地开启纸袋,运用专业工具提取出一粒不明物体,紧接着对其仔细审视并贴近鼻尖嗅探,面部神情显得颇为困惑。
随后,他抬头直视杨崇古,询问说:“这是现场遗留下来的东西吗?”
杨崇古回应:“是在死者伏案时,桌面沟槽内发现的。”他进一步表示:“我推测这可能是其临终前的呕吐物。”
“要是这样,那我得好好查勘一下。”牛法医搁下手中的工具,转身去内室抱回一座显微镜,放在台桌上。
杨崇古好奇地询问:“这是显微镜吗?看起来非常高级。”牛法医自豪地回应:“那是当然,这是最新款的百万倍电子显微镜,刚到的美国货。”
瞩目牛法医勤勉之影,杨崇古心中骤生一个疑问,乃言道:“牛法医,虽说我现在已经当上了探长,但是还有一些规矩我不是太明白,想请教一下。”
牛法医正在调试显微镜的倍镜,闻言抬头瞟了一眼,露出笑意:“探长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杨崇古点一支香烟,继而沉思片刻,缓缓问道:“若辖区内发生命案,死者尸检事务应由哪个部门负责?”
“当然是由我们巡捕房的法医室负责尸检。”牛法医毫不犹豫地回答。
杨崇古心中充满疑虑:“关于此案,为何尸体没有送来这里进行尸检,反而由医院出具了医学报告?”
这么一问,牛法医愣住了。他也感觉奇怪,就问杨崇古这是什么时候的案件。
杨崇古翻看卷宗的案发时间,指着上面的日期给牛法医看。
牛法医在查看日期后,发现这是一年前的案件,记忆之中全无印象,他不禁反复念叨,片刻后,方才恍然大悟,想起了一件往事。
“哦,对了,去年这个时候我请了三个月的婚假,是郑总特批的。”
去年以前,巡捕房法医室只有一个法医,那就是牛志远,案发时,恰巧不在。
就在年初,才新增了一名法医助手。据说是市政厅某位大佬的亲戚,一个娇气的大家小姐,还时常请假缺勤不在。
在杨崇古的记忆中,好像就没有见过她几回面。
按照巡捕房的规定,紧急情况下,是可以委托别的医院代为尸检的。
牛法医的解释,合情合理,杨崇古打消了这方面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