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沐昭歪了歪头,不再纠结,转过身继续梳着头发。
“不过我总想不明白一件事,真君为何要用两个小纸人当童子?至乐呆头呆脑,道可总是偷奸耍滑,哪里有门中那些道童乖觉?”红绡纳闷。
“我问过师父,他说至乐当初误闯揽月峰的阵法,他看他可怜,这才帮他炼制了附身的纸人。师父从不喜差使仆役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然不忍心真叫一个小孩子家来服侍自己。”沐昭柔声解释着,心中淌过柔情。
红绡笑起来:“也是,真君向来宽厚,杂事堂那些杂役弟子个个争破了脑袋要来咱们揽月峰当差。”她平日里没事便在沧月派四处串门,各种八卦应有尽有。
“你知不知道,武陵峰玄一真君的独女凌薇,天天叫杂役去兽场给她背新鲜的羬羊奶用来沐浴,说是可以使人肤若凝脂,他们峰的杂役个个叫苦不迭,她没事还总虐待身旁的侍女。”红绡细数着自己口袋里的八卦,兴致勃勃讲着。
沐昭静静听着,不住想着泠涯。
他虽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说话,旁人皆说他清冷孤傲,可门内杂役确实都爱来揽月峰当差。数年前自己曾为了辛娘母女和骆灵兄妹打架,事后连她都没有考虑到辛娘母女的处境,直到某天在厨房看见辛娘的女儿,她才知道泠涯怕他人因此前之事为难她,特意把她要来揽月峰和自己的母亲共事。
他的好总是润物细无声,悄悄藏在细节里,哪怕身居高位,也从未欺凌过任何一个弱小。沐昭想,在这样一个男人身旁,若能不动心,那才真是石头化成的。
红绡一整晚都讲着自己听来那些八卦,沐昭手里捏着那只骰子,第一次深刻地理解了“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的含义。
......
之后的几日,沐昭混混噩噩混了过去,两个人虽互通了心意,到底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腻腻歪歪,况且又是在别人家中做客,二人只能极力克制着自己。即便日日能够相见,沐昭还是觉得度日如年,头一次后悔当初为了热闹,非要吵着带这么多人一同下山。
泠涯忙着收集玄魂融血丹的材料,与猫二又打了几次交道,不知不觉便又过去了半月有余。
离开这天,队伍中又多了一个人,是猫二派来的亲信。
此人像个闷葫芦般,三句话憋不出一个屁来,只是听泠涯说,这人的修为并不低。好在他的存在感实在太低,没事便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才未令沐昭感到不自在。
泠涯与猫二虽不知私底下如何协议,却也达成了共识,一同寻找玄魂草的下落。一开始泠涯打算将沐昭托付给沈氏兄妹二人照看,自己带着如意去寻找草药,如今情势又变,当初的一切打算便翻了篇。
沈氏兄妹站在门口相送,泠涯低声与沈洬钧说着什么,沈洬钧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洬玉站在兄长身后,只望了泠涯两眼,便垂下头去。此前收到泠涯送来的信时,她曾万分期待,本以为百年等待可以画上句号,不想竟是等来这样的结果。
泠涯将视线转向她,点了点头:“多保重。”
沈洬玉压下眼底的泪水,抬头冲他笑了笑。
沐昭站在不远处望着二人交谈,心中却没了最初的吃味。泠涯转头望向她,沐昭会意,走上前来与沈家兄妹二人行礼作别。
沈洬钧笑道:“小昭儿,你可帮了师叔的大忙,下次记得带上如意再来做客。”
红绡在一旁打趣:“沈真人,怎么只带如意,不带我们啊?”
沈洬钧听罢哈哈大笑,赶忙跟她赔罪。
沐昭望向垂眸不语的沈洬玉,轻声说道:“洬玉师叔,谢谢你。”她真心实意道谢,若没有她,自己与泠涯也不会这样快的解开心结。
沈洬玉望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沐昭并不强求,寒暄了几句,一行人乘上马车,对着站在门口的二人挥了挥手,随后驶出了街口,朝着码头而去。
沐昭靠在泠涯怀里沉默,泠涯低头看了看她,轻声问道:“舍不得了?当初吵着要离开的是谁?”
房间内如今只剩二人,泠涯便不再顾忌着,与她亲昵起来。
沐昭抬脸望向他,这小段时日与他独处甚少,她竟有些不好意思,她面色泛红,打趣道:“师父当真看不出来?”
泠涯疑惑:“什么?”
沐昭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
她低头玩着泠涯腰间的玉坠,片刻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心悦我的......”说着望向他,眼睛忽闪忽闪。
她一直觉得泠涯的感情来得有些突然,在青山村时,她还为着这份背德的感情而痛苦,本以为自己会永远陷在单相思里受尽煎熬,不曾想转了个弯,便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心中虽十分欢悦,却也有些底气不足。
泠涯忽然咳了一声,沉默片刻,说道:“我忘了。”
沐昭靠在他胸膛上看得分明,他的耳尖居然微微泛红。她心中微微悸动,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板起小脸:“你若想不起来,便是骗我......”说着作势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