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世钧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说没病?”柏世钧茫然地看了看柏灵,半晌才怀疑地开口,“你先前也说过,他是那个、那个什么障碍……”
“嗯。”柏灵点了点头,“创伤后应激障碍。”
“那——”
“要让他愿意接受治疗,总得先有个他信任的人在场才行。”柏灵看着父亲,笑容有一些无奈,“爹暂时不要恼他,实在是被这位将军的脾气给气着了,你就在心里想‘这是他病的一部分’,暂时忍一忍吧。”
“信任的人……”
柏世钧多少有些明白了柏灵的意思,但仍旧有些不甚相信。
柏灵顿了顿,接着道,“我觉得,爹是能担起这个重任的。那位将军看起来神智清明,也许有他自己的理由也说不定。”
……
这一日,柏奕和柏世钧一道出门往宫里走——柏世钧要去面圣,柏奕则是去内务府找老师傅学习羊肠材料的处理方法。
一路上,柏世钧看起来都有些惴惴不安,临近宫门,他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儿子。
“你妹妹这一身的本事,究竟是和什么人学的,你知道么?“
“爹直接去问柏灵吧,不要问我。她要是愿意讲更多,肯定就和你讲了。”
“行吧,”柏世钧叹了口气。
柏奕听出柏世钧语气中的几分哀愁,忍不住往父亲那边看了一眼,“……您是在担心柏灵么?”
“担心也没用。”柏世钧自言自语似的答道,“我现在,就是害怕。”
“……怕什么呢。”
“各种各样的事,都怕。”柏世钧坦诚说道,“有时候怕她会的那些东西不够,应付不了局面,有时候又怕她会的东西太多,最后引火烧身。你们俩都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爹平时不讲这些,但说到底心里还是想看着你们好好长大,安安稳稳地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柏奕被这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轻轻撞了一下心口,他微微有些动容,但仍是笑着将视线转向了别处,呛了一句,“当初会莫名奇妙死里逃生,还不是因为——”
“那是意外嘛,我也不想的。”柏世钧知道柏奕讲的是四年前从青阳那边追过来的丧子之人,他目光垂落,带着几分歉意地低声说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其实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更早、更早之前的事情……”
柏奕怔了一下——穿越到这里之前的记忆,他是没有的。父亲话里的意思,是说在更早的时候,他就曾经让年幼的自己和柏灵身处险境吗?
他刚想问,就看见不远处,丘实已经站在在无人的广场上候着了。
双方看见彼此的身影,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
在柏奕和柏世钧离开之后,柏灵一个人收拾了一下碗筷,然后就抱着昨日从宫中一并运出的珠宝与钱财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