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空木寺旁又建起一座草庐,里头住着小花妖。
这个村子里的山民倒也有趣,明明都是些没有修为的凡人,又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里,并不如外头那些修士般见过许多世面,却大部分开明豁达,并无太多执着偏见。
面对一个外来的僧人和一个草木化形的妖物,竟没有产生太多抵触,倒比许多修士看得开。
沐昭就像一个单机的幽灵,默默看着时间流逝,旁观着青山村中别人的故事。
每天跟桃夭一起听了因讲禅,她倒也学了许多东西,生出颇多感触。
她总觉得,了因与桃夭的关系颇为奇怪,他们并非师徒,可桃夭一身术法本领,皆是了因传授。
但要说他们是朋友,了因却只是如同在完成某个使命,将自己所知所学对桃夭倾囊相授,态度却是既不亲昵,也不疏离。
沐昭甚至很多次隐约感觉到,了因在故意躲避桃夭。
她是亲眼看着了因如何找到桃夭,又在这里建起寺庙,渡她化形教她本领的,却不知为何,他要这般?
一个荒僻的小山村,确实没有太多可玩的东西,沐昭离又离不开,每日乐趣就只剩看着桃夭与了因二人如何进展。
只是,她总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本已然知道结局的,并且这结局还是悲剧。
沐昭清楚地见证着桃夭感情地变化,她看到桃夭的眼睛越来越亮,每次悄悄注视了因时,眼神中既有喜悦,又暗藏了许多哀愁。
每当此时,她便总想起泠涯来,对桃夭,也生出了许多同病相怜之感。
桃夭总故意与了因作对,有时候甚至颇为恶劣,沐昭很能理解她的感受——她就像一个用尽全力想要引起心上人注意的无知少女,手段既拙劣、又幼稚。
了因的态度却总是无悲无喜,仿佛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法真正引起他的注意。
每当桃夭的恶作剧对上了因的平静无澜,沐昭总能捕捉到她眼底的失落和受伤,她忽然想起了因曾说过的苦谛——求不得苦。
她想,桃夭也许能切身明白,了因所说的世人皆苦,是何种苦了罢?
沐昭甚至不记得自己在这个地方困了多久,她见证了许多事。
村民们的生离死别、时间的变迁......最令她难过的一次,是她亲眼看着一个幼童被毒蛇咬死,却没办法帮到他。
她也不是全天十二时辰都跟在这俩人身边,有时也会去别的地方找找乐子。
这天,她从外头回来,便看到桃夭和了因正在争吵,准确地说,是桃夭一个人在哭闹,接近歇斯底里。
了因只默默看着她不说话。
沐昭并不知他们具体因为什么吵起来,只看到桃夭最后哭着跑了出去,她心下同情桃夭——陷在一份没有回应的感情里,不知心底该怎样苦涩?
她顿时看了因极不顺眼,只见他像无事发生一般转身进了禅房,沐昭跟了上去,她很想使点什么坏,让了因吃些苦头,却无能为力。
就在她蹲在了因面前扮鬼脸时,了因忽然说话了,他道:“小施主与贫僧有缘。”
沐昭吓了一跳,她环顾四周,确定屋内只有他们二人。
了因睁开眼,望着她的方向道:“小施主听贫僧讲了这许久禅,可有收获?”
沐昭愣住,半晌回过神来,指着了因问道:“你居然看得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