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自己能动了,低头望了一眼,见自己身上穿着洗到泛白的粗布短打,她下意识抬起右手,便看见手腕内侧处有一块小巧的粉红色胎记——这是她自己的身子!
她心中一喜,赶忙扭头打量四周,就见自己正蹲在一口水井旁边,身侧放着几个木盆,里头浸着一堆衣裳。
沐昭尚未搞清楚状况,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后头响起:“哟~真当自己是大小姐呢?洗个衣裳要这么久?”
沐昭闻声扭头,便看见一个小丫鬟从外头走进院子里来,她一时呆住,那小丫鬟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赶紧洗!当自己还是老太太身旁的红人吶?”说着扭身进了屋。
沐昭心下一惊,愣了一会儿,勾头朝井里望去。日头正毒,水中清晰地映出一张狰狞丑陋的脸,这脸被火烧过,皮肉粘连在一块儿,十分骇人。
沐昭吓得几乎跌坐在地,她再次看了看手腕上那块胎记——确定这是她自己的身体无疑!
她脑内轰隆一响,彻底懵了......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画眉趁着黄莺睡着,做了个恶作剧,她没有叫醒黄莺,却将灶房的门从外头顶上,黄莺因干活太累睡死过去,灶膛中的一粒火星蹦出来引了不远处的柴火堆,直至火势渐大,这才将她惊醒。
她被困在烧着的屋子逃不出去,大火将附近几座建筑俱都点,幸而水缸中还剩了一缸水,在人们将她救出来之前,她躲在水缸里保住了一条命,只是整张脸和半个身子都被烧残了。
被救出来后,黄莺陷入了昏迷,几天后她身上的烧伤化脓感染,整个人发起高烧来。
王家老太是个修功德禅的居士,本着救人一命的原则,叫他儿子给黄莺治了伤。他儿子是个修士,救回黄莺的小命不是难事,只是无法令她容颜复原,她便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
王家也没有将她赶出去,只是她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便只能当个粗使奴婢躲在偏院里头做些杂活,这样一晃便是七八年,如今的黄莺已有十六七岁。
沐昭的心怦怦跳着,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她的身子是自己的身子,脸却变成了黄莺的脸......
“丑奴,洗完衣裳记得把柴劈了。”方才进了屋子的小丫鬟走将出来,嘴里这样说着。
“丑奴”成了毁容后黄莺的新名字,再没人记得她曾经的样子,也不记得她曾有副好嗓子,只管她叫丑奴。
沐昭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忽然感觉一片暗影将自己笼罩起来,她抬头一看,便见一个长得与她一模一样的女人站在跟前。
“呵......你的脸很美......咱们换换......”
来人这样说着,是黄莺的声音。
女人大笑着隐去身形,独留沐昭一个人跌坐在原地。
......
已是正午十分,沐昭却还未起身,泠涯知她向来喜欢睡懒觉,只是这样晚却从未有过,甚至连红绡也不见动静。
他察觉出不对,冲上楼一把推开沐昭的房门,就见她抱着小狐狸睡在榻上,呼吸平稳。
他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不见回应,再也顾不上避讳,赶忙走了过去。
沐昭睡得正沉,他轻轻推了推她,她却半点反应也无。
泠涯心中咯噔一声,刚想用神识探查她的状况,如意忽然从窗外冲了进来,嘴里说着:“镇子里的人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明明魂魄俱全,却都跟活死人一样,我又到百里之外的另一个镇探查了一番,他们说蟠龙镇几十年前便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