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以为怕死之人很多,可你怎会知道,有时候,赴死之人更多!
史大奈说出这句话后,脸上是义无反顾的决绝。他和秦叔宝一样,都是沉默的时候居多,但是胸中都有一腔热血!
他虽比秦叔宝晚说片刻,但是绝不意味着他比秦叔宝迟疑。
竹楼中静无声息,只怕落针之声都能听到。可谁又听得到,胸中的热血沸腾?
云水笑容不减,脸上有了异样,她一直对中原人有偏见,一直都觉得中原人背信弃义,无情无义,这次虽是提出解除蛊毒,其实还是想看看萧布衣的反应。
她不信有人听到七情蛊的恐怖后,还会以身做药引,她也不信有人会为了救别人的姓命,弃自身于不顾,她提出七情蛊的解法,只想让萧布衣退却。
当然,萧布衣还可以抓个不相关的人作为药引,这也是她的提议,但是她的提议绝非好提议,因为她就等着萧布衣去擒人,然后呵斥他阴险的一面。
众生平等,无论萧布衣从巴西抓了谁,云水都觉得不应该!
她等着人退却,等着萧布衣露出真实的面目,可她从未想到过,想吓退的人还是淡静,不怕死的又多了一个,而那个她一直期待露出面目的人,眼角已经有了泪花。
她那一刻的震撼,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她那一刻只是想,或许……中原人,也不是个个的背信弃义,贪生怕死。要死并不难,可明知道要死还是义无反顾,这却是千难万难。
史大奈见到云水不语,只以为她动怒,激将道:“丫头,现在有药引了,难道你反倒不敢下手了吗?”
“你要死,也不用急于一时。”云水缓缓的解下银质项圈。她的项圈打造的极为精致华贵,谁都想不到,她伸手一捻,已从项圈中抽出一根银针。
秋波一转,云水笑问道:“药引一个就够,不知道你们谁想当?”
史大奈才要上前,秦叔宝却是一把拉住史大奈道:“大奈,别的可以让,这个不行!”
“为何?”史大奈皱眉道:“秦兄,我……”
秦叔宝微笑道:“你刚才说的对,萧兄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你也有事情要去做。有时候,很多事情,真的需要自己去做,我是帮不上你。秦某无牵无挂,已是无情无欲,这七情蛊不能奈何我的。”
“你不要太过狂妄了。”云水淡淡道:“我看你面色阴郁,显然是悲情过重,而且要远胜常人,我这一针刺下去,你受到的痛苦比常人要远胜。”
萧布衣倒没想到云水竟然能够一眼看出秦叔宝的悲,更是担忧,知道她并非虚言恫吓。秦叔宝却是笑着对史大奈道:“对了,史兄,我的事情更简单……我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当我是兄弟,就莫要和我争,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他本来想求史大奈以后逢年过节帮助给娘亲拜祭,可一想未免示弱,二来萧布衣不会忘记,何苦这时候说出。
史大奈咬牙道:“好。”
他不想多说,只因为明白这时候已经不必多说,赴死解毒的不见得轻松,可活下来的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缓缓的卷起衣袖,秦叔宝脸色平静道:“郡主,请。”
云水脸上终于露出丝尊敬,苗人亦是尊重英雄,这样的汉子,让她已经不忍讥笑。只是短短的时间内,她其实对萧布衣等人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
“取盆水来,拿三个碗来。”云水吩咐道。
史大奈很快的将云水需要的东西拿来,云水这会儿的功夫已经从项圈中最少取出了十数根银针,并排放好。萧布衣暗自皱眉,心道自己方才就坐在刺猬前面,没有被她下针实在是侥幸。这个郡主稀奇古怪,可恐怖更胜常人。云水手持银针,又望了秦叔宝一眼,手指轻弹,几股粉末已经送入碗中。
秦、史二人见到她指若春葱,指甲尖尖,都奇怪她的药粉从哪里取得。萧布衣虽是看起来慵懒,却早注意到云水伸手在腰带上掠过,却以衣袖遮掩。虽看不真切,却猜到她多半把药物藏在腰带中。这个郡主,一身蛊毒,实在让人为之心寒。
云水在一只碗上下了药物后,却是出针先在阿锈手腕取出一滴血来,滴血入了药碗,然后兑了数滴清水。众人见到清水入碗后,颜色三变,云水虽是平静,可众人知道这多半就是什么七情蛊,都是凛然。等清水颜色不再变化,云水换了根银针,将碗中液体尽数吸入,这才微笑道:“你可考虑好了?”
秦叔宝点头道:“请。”
他说话简洁,却是坚定十分,云水笑笑,一针已经刺入秦叔宝手臂上。秦叔宝却是动也不动。等到七情蛊尽数进入秦叔宝的体内,云水拔针出来,盈盈笑道:“要等两个时辰。”
她说的平淡,众人亦是平静,可萧布衣、史大奈无不关切的望着秦叔宝的表情,秦叔宝笑笑,“枯坐两个时辰也是无聊……”
“我们会无聊,不过你不会。”云水微笑道:“你只会觉得时间过于漫长。”秦叔宝脸上肌肉突然抽搐下,转瞬笑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曰子过的漫长。”
云水不解其意,却是暗自佩服。她知道七情蛊这时已起了作用,秦叔宝居然面不改色,实在是铁打的汉子。扭头望向萧布衣道:“反正也是无聊,不如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萧布衣哭笑不得,正想拒绝,突然想到一事,微笑道:“如此也好,只怕郡主不喜。”
“我没什么喜不喜的。”云水微笑道:“故事嘛,何必太认真?”
“郡主说的也是。”萧布衣微笑道:“那我就讲了,从前有个地方,住着一群淳朴的人,由个大苗王带领,一直都是丰衣足食。可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甚为扼要,就有其余地方的人想打他们的主意。”
云水盈盈道:“这个故事,好像就发生在我们的身边?”
萧布衣一笑,“因为要争夺天下,所以对这块地方的争夺不可避免。有一拨人是西梁王的手下,只想和大苗王结盟,他们想的是,若是可以结盟,只需保证不动刀兵,所以他们派了几波使臣来说服。可另外一拨人叫做李唐,他们却并非西梁王想的那么简单……”
云水皱了下眉头,“他们想什么?”
萧布衣肃然道:“他们不但想动刀兵,而且希望借这块地为屯兵之地,大兴干戈!”
云水淡淡道:“所有的人呀,只会说自己的好,原来西梁王也不例外。”
“故事而已,何必当真。”萧布衣笑道。
云水银铃般的笑起来,“说的不错,那后来呢?”
萧布衣沉声道:“西梁王几次受挫,却不恼怒,知道此地人向往和平,只想以诚意打动大苗王。是以他只是带着几个兄弟前来,并非他自恃极高,而是他觉得,表达诚意,用不着千军万马。他一直没有见到大苗王,却知道能将七郡十三寨苗人带领的服服帖帖,当然有他过人的见识。”
“你拍马屁也没用。”云水笑道,“大苗王又听不到。”
萧布衣只是一笑,“可西梁王却是想错了一点,他虽是诚意十足,但是李唐却是狡诈非常,因为李唐只想借巴蜀之地争夺天下,哪里管得了别人的死活。所以他们一面展现着结盟的念头,一方面却是将精兵良将运到巴蜀,试问只是个简单的结盟,何必找几百个高手到巴西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