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事将茶盏一合,调了个坐姿,笑道:“树······树下的土块上就是滴了这漆树枝,所以真是误会一场啊!”
李师爷盯着面前的土没吭声。
他确实是收到叶家的管事来举报,说是张家茶园纵火,隐而不报就是因为有猫腻,对方说的言之凿凿,加上昨儿暗地里派人盘查了一番,确有此事,今儿自己才大张旗鼓的寻上门。
若真拿捏了些把柄在手,那可不是百两银子就能打发的事情。
县老爷在地方上那是顶大的,可在朝中而言,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若是只靠着朝廷的俸禄那都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了,为此各县都是有自己收油水的路子。
茶县挨着州城最近,山高水长百余年都是靠茶出了名,地名都是按茶取的,虽然人口比不上邻县,但是这里出的茶商属实不少。
除了地税,哪个茶园庄子不是暗地给衙门塞好处。
只有这张家,背靠主家是世代皇商,虽说来往客气,都会使些银钱应付,可大头确实没出过。
这么些年,也是兢兢业业,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这块肥肉,县太爷是只能看着,不能吞,如今遭人举报,县太爷来之前可就是叮嘱好的,不能轻易将事抹了。
且又听闻张瀚维那儿子,可是今年新进的二甲进士。
若这么大件事还不能让张家放放血,那就不知道要等何年何月去了。
心内盘算许久,李师爷往圈椅靠了靠笑道:“凡事都讲个证据,是得带回去好好验验。”
“是 !”
衙役将布袋一卷,把东西撤下桌。
吴管事虽不情愿,却也无法。
原本衙役禀报,就未关门,院子又不大,里头说的话,外边全能听清。
听到桐油,纵火这几个词。
坐在凳上的吕兴旺几乎都木了,鼻翼放大,似像透不过气,呼吸一声比一声沉。
宋南絮见他这般,心中的怀疑如丝绵一般,愈抽愈多。
既然官府要走流程,那将人带回衙门审问,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事。
吕兴旺这模样,别人不知道只当他是病了,可宋南絮知道,这是心里有鬼,此时心神不宁使然。
现在她能肯定,今早自己在茶山上遇到的靛蓝色袍子的人影就是他。
方才给大伙分绿豆汤的时候,她留心看了眼,靛蓝衣裳一共就四人,其中两个是妇人,再者,一个是尹万利,一个就是吕兴旺。
她上山的时候,尹万利还在山下,就算自己绕了片刻,对方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在自己前头挖了个大坑。
坑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堆烧黑的焦土。
论说先前换下的土豆被换了下来,这么一点焦土何必又埋又掩的,如衙役搜到的一样,这些土块桐油味很重,她特意装了几块,与上回台刈时树根底下的土很像。
随后去查看那批茶树的时候,那一块树根附近的土块全被细细刨干净了。
宋南絮也拿不定主意,按理说这是张家的事情,自己不用掺和进去。
可如今是被人举报的,若是坐实了纵火,恐怕事情就不好了结了,在这个皇权大于天的世界,惹的上头不快,缴没个茶园算不得什么。
那自己的茶苗不得泡汤了!
不行,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可不能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