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无奈的许诺姥姥只得在深秋中将家又一次搬到了乡下的老宅子中。
许诺已经不记得在那段变故中,跟随着姥姥姥爷搬过几次家了。她只记得最开始住的是几层的洋气小楼,楼里有许多个房间,每逢过节时,就会有好多人来一起热闹;楼下还有个花园,花园有小桥,有流水,也有那种红彤彤的金鱼在穿梭。
后来,搬到乡下小院时,就没什么人来拜访了,院子也只是小小一方,堆砌着烧火的木材,房中暗黑无光,许诺姥姥常常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做了晚饭准备休息,否则电费的支出对于她们家来说也是一笔负担。
许诺姥姥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家庭妇女,在许诺母亲要坚决嫁给许诺父亲时,只能丈夫女儿两头相劝,却往往不得要领,谁也不听。
在许诺父母婚后,在“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影响下,她对许诺父亲还是很好的,常劝女儿要知足,又说年轻人火气大,磨着磨着就好了,老一辈都是这么过来的。而她对许诺更是没来由的喜欢,那种慈祥的无限溺爱像罂粟一样可以完全毁掉一个人。
不过在许诺母亲要远走它乡时,这位善良的母亲也表现出了刚强的一面,她坚决站在女婿的一边要维护儿女婚姻,甚至以死威胁,不过许诺母亲自小就被宠坏了,所以许诺姥姥最终也没能抵挡住许诺母亲的离去。
在许诺8岁时,许诺姥姥一是因为远在它国的女儿已经心生悔意,想要重归于好,二是家里确实无以为继,所以她就带着许诺去找住在市中心的许诺父亲,因为她对家庭的理解是不论如何爱恨相厌,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临行前,乡下院子中有几颗茂盛的苹果树,树上硕果累累,香飘满园,是难得一见的佳品,以前许诺想去树上偷吃时都会被她姥姥怒喝下来。
祖孙二人历时一天左右,换了几趟公交,终于在入暮时分,赶到了全市最好的别墅区。
可在这金碧辉煌的大门前,有那么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他们操着警棍驱赶许诺祖孙二人,嘴里还嚷嚷着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许诺姥姥再三赔笑解释,制服人才不耐烦地通知了业主,领二人走了进去。
在别墅院子前等了许久,等的许诺饥弱疲惫,一屁股跌坐在地时,许诺父亲才肯姗姗而出,当他看到许诺时,沉郁的脸上顿时生出了无限柔情,可不知为何,须臾后,他就又恢复了一如既往地冰冷。
许诺姥姥见到许诺父亲后,不仅又想到了往事,忍不住痛哭流涕,诉说了许家的不幸和许诺母亲的悲惨遭遇,许诺父亲则站在那里默默听着,不发一言,面容是深沉的可怕。
好久之后,等许诺姥姥讲完,许诺父亲才丢下一句“自作孽,不可活,活该,她怎么就没死在那里?”的话后,冷冷而去,留下祖孙二人呆立当地。
一会之后,从房间出来一个肤白貌美的年轻妇人,她穿着一袭白色睡衣,在朦胧的月色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美丽端庄。
许诺以前也很喜欢这样的浴袍,像仙子一样,可后来再没有机会了。
妇人怀中抱着一个不足三岁的孩童,正调皮地闹腾着。
“你们来干什么?”夫人斜瞅了一眼许诺祖孙二人,一脸鄙夷。
“这是诺儿的小弟弟吧?长得真是可爱。”许诺姥姥忍着悲痛,又强笑道:“诺儿,去给你弟弟拿一个我们带来的大苹果。”
许诺也很喜欢眼前的小孩,忙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红澄澄的苹果在裤边擦了擦,递了过去。
“哎呦,你干嘛呢?哪里来的了?不干不净的给谁呢你?”小孩本来咧嘴笑着,要伸手接过,却不料夫人身子一转,慌得直向后退去,一脸嫌弃之色,仿佛许诺送的不是苹果,而是一个可以随时爆炸的**。
许诺遭此侮辱,站在那里怔怔不动,那双拿着苹果的小手举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一样,她虽然年龄尚小,但厌恶至极的嫌弃还是能听得懂的,看得懂得。所以她须臾的呆立后,便泪流满面,将手中的苹果狠狠向远方摔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而身后也传来她姥姥的抱怨声“这孩子怎么能这样?真是和她妈妈一样没规矩。”
之后,许诺姥姥强忍着心酸解释道:“这果子是我们院里的,很干净的,你看这色…”只是她话还没说完,那个妇人就打断了她:“您说您老人家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给人家送礼送这么寒碜的东西呢?您是看不起我们呢?还是看不起您自己?”
妇人说完,看着许诺姥姥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头部因神经衰弱而一直不停晃动,实在可怜,便不忍再出言讥讽,转而向门口看房的一个老头子喊道:“阿力,阿力,你过来把这些苹果拿走,你不是说马场的那几匹马喜欢吃吗?就喂它们吧!”
“好嘞,到时候我们的马儿吃了这些苹果一定倍有精神,夫人您骑起来一定会更舒服。”阿力笑着从许诺姥姥手中接了过来。
妇人被逗笑了,转头对着许诺姥姥却脸一板,说道:“我们家花哥呢,对你们许家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女儿先是干出那不要脸的勾当,跟洋男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