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兄:这件破直缀还叠它作甚,扔了算了。”封子水笑着说罢,伸手夺过那件破直缀儿,准备扔到大街旁的垃圾堆里去。
“子水不可……不可!千万不可!”简黎急得大叫,一个箭步上去,夺了破直缀回来,惊心甫定道,“这是山妻阿花亲手织的直缀,不可丢弃,日后缝缝补补,还是能穿的。”
说着那话,简黎仿佛看见怀孕在身的媳妇阿花正在油灯下一针一线地为他缝制衣服,不禁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封子水见状,耸耸肩,摊摊手,讪然道:“简兄,你要把它当成宝贝疙瘩就当成宝贝疙瘩吧,紧张个什么?看来简兄一定是被大嫂管怕了,处处都想着她。”
“子水取笑了,我已经两夜没回家了。”
“哈!还说不处处想着大嫂!只隔了两夜就这么念乎?”
“不是不是……”简黎羞红了脸,连口否认道,“只因山妻有孕在身,再过一个月零六天就要生了,所以……”
“哈哈!原来简兄快要当爹了,难怪如此!恭喜恭喜……”
“多谢多谢。”简黎满脸又露出亢奋的神情。
“那简兄赶快办了此事回家陪嫂子去吧。”
“正是,我已经算好了日子,等除了鬼害,便回去陪她。”
“那还不快去,早送完信早回来,早除了鬼早回家。”
“正是。”简黎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那破旧直缀折叠得整整齐齐,小心地塞入胸怀内,真个似宝贝疙瘩一般哩。
收拾妥当,简黎执意退了另外一件新袍。
然后他作礼道:“多谢子水赠衣,简黎先去了。”
“速去速去,我们等你回来,一起除了鬼后,便去你家吃喜酒。”
“一言为定。”简黎兴奋地伸出手掌。
封子水心领神会,举起手臂,与简黎击掌为约,而后将他送至街头。
简黎行过别礼,拔步而去,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
封子水目送简黎之后,方才返回如意客栈去了。
******
简黎转过街角,趁无人之处,暗捻咒诀,飞身御风行在空中,先往翼州完山平青庐传送信。
一路之上,行色匆匆,简黎时而落下来向人打听路径,时而飞身御风飘山过岭,初午之时已然落在完山山脚下。
他虽是农民出身,但也略知礼数,因此按尊道家之制,自山门前踏径而上。
走过两三里路,忽见路旁躺卧着几位道士,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般,简黎暗自吃惊,疾步上前一看。
但见那几位道士的身上血迹殷黑瘀结,胸口俱被掏出一个血窟窿,面目极是惊怖,果然已是没有了生气!
简黎大惊,飞步上山。
一路行去,尸横遍野,殷血满地。
等他闯入平青庐境院里时,那尸体藉压,横七竖八,愈见众多。磨子地上宛如铺上赤红的地毯一般,尽是殷血,脚步踩过去,还潮湿湿地粘鞋底哩!
简黎大骇不已,双手分提***,三五个纵跃,就跃入靖庐大殿里来。他睁大双眼,机警地四处察望。
大殿里香案翻倒,香灰泼洒一地,章案和藉等物件散落一地,任悲风一页页地吹翻过来,又吹翻过去,发出哗哗的寂寞声响。那大殿血泊里赫然躺着三位白须老道,血肉模糊,俱是仙驾归天了也。
简黎睁大眼睛四处扫视,心律呯嗵呯嗵地狂跳,忽而就听见大殿深处传来一阵婴儿幽幽的渧哭声。
简黎唬得毛发竖起,攥紧***,一步步朝那大殿左旁角落走去。
那角落墙壁上贴着几张道符,仔细一瞧,原来有一道暗门,那幽幽的渧哭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简黎使尽神力一推,暗门居然缓缓推开来了。
暗淡的光线里,里面蜷缩着一堆道童,大的不过十三四岁,小的仅有三五岁,而那最大的道童怀里还抱有一个婴儿哩,他正用小手轻轻掩护着那婴儿,那些小道童惊若寒风中的小鸟,哆嗦一团。
“孩子们,不要怕,有叔叔在此。”简黎看见这光景,好生痛怜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叔叔。”
道童们猛然看见来了一位大叔叔,虽然面生,但言语和善,不禁都哇哇大哭地跑出来,纷纷扑到那三位老道的尸体上,嚎哭得如丧考妣。
简黎越发着急:“孩子们: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