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在你钟爷的面子上,我便去通禀一声。”那校尉不紧不慢地说罢,转身进入了城楼。
钟馗稍微松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回回首,观看身后,他心里十分清楚,仅凭五个小鬼阻挡不了费天君多长时间,此时可谓成败攸关须臾。
过有片刻,阴阳界崇崤关守城大将向化胤果然出现在城楼之上。
他手扶宝剑,一派傲然道:“钟爷,你孤身一人到崇崤关来找本将军、有何急事?”
“向将军:请先打开关门放钟某进去,然后钟某再当面对向将军说清此事。”钟馗作揖恳请。
“原来你是想进本将军的崇崤关啊。”向化胤冷傲不减道,“阴阳界素来不与三界交往,除了紫霄宫老祖外,便是三家掌教来此,本将军也不敢擅自放入,何况你这幽冥地府的两界巡游判官。”
“向将军:钟某其实是来求见方庆隐方先生的,钟某与方先生颇有旧交,知道他正在阴阳界里修养,因为此事只有方先生可以解决,所以钟某特来求见,还请向将军行个方便。”
“嗯?你是来求见方庆隐方先生的?”向化胤大吃一惊。
“正是!此事十万火急,刻不容缓,稍有拖延,身后便有追兵杀至。”
“追兵杀至?你身为阴阳两界的巡游判官,专门追杀恶鬼,又有谁敢来追杀你?”
“此事还容稍后再禀,恳请向将军先放钟某进去吧。”钟馗已然急得满头大汗淋漓。
“不行!绝对不行!”向化胤依旧一副冷傲,丝毫没有松口的样子。
“向将军,你也知道钟某是宁折不屈之人,今日事在眉睫,钟某也顾不得许多,只有跪下求你了!”话音落处,钟馗撩开袍摆,推金山,倒玉柱,双膝猛然一折,轰隆一声跪在了崇崤关下。
据传古代禀赋气节之人皆有宁折不屈的高尚品德,一旦折膝视同赴死,便是从此苟活于世也再没有脸面见人,即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中跪尊长与君王”,若非万不得已断然不会屈膝下跪。
因此钟馗这一跪端地惊天动地,震撼了向化胤和那些守关的将士。
那校尉说道:“将军,这钟爷乃是戴头识脸之人,向来刚正不阿宁折不屈,如今却当着众将士的面跪下,可见此事真的非同一般啊。”
“嗯,本将军亦有同感。”向化胤微微颔首。
“刚才听钟爷说他与方先生颇有交情,此次来正是要求见方先生,如今方先生正得大王的尊宠,以小将之见:是不是可以破例一次放钟爷进关,如此以后也好在方先生面前说话。”
“这……不行!”向化胤犹豫片刻,还是否决了校尉的提议,然后对着跪在关下的钟馗喊道,“钟爷,你请起来吧!这三界十方有你可去的地方,何苦一定要到我阴阳界来自讨没趣。”
“向将军:如果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钟某也不会来到这阴阳界,既然钟某折膝跪请也无济于事,那么往后再无面颜立于三界十方,今日唯有一死才不辱没钟某的名节!不过在钟某临死之前,还有一件要事相托。”钟馗跪求无望,便视死如归地站起身来,从左袖口里取出截夺来的金珠托于手掌上道,“这颗金珠乃是诺那佛祖的灵元,正为妖道费天君随后追夺,钟某将她从幽冥地府救出,正是要来求助方先生,此行已然落空,钟某难免一死,钟某死后还望向将军能够成全钟某,将这颗金珠交给方先生。”
话落处,钟馗又恭敬地对那金珠说道:“佛祖:钟某原本以为可以帮助佛祖脱离劫难,不料难以得成此愿,钟某虽有拳拳之心,但总归无能,钟某惭愧,今日唯有以死明志,但愿向将军能够看在钟某赴死的份上,善待佛祖。”
一言甫落,金珠脱手,直奔崇崤关城楼上飘飞而去。
钟馗则从后领间抽出蝙蝠大折扇,高高举起,便要在崇崤关下自毁道身,以死维护尊严,这大抵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缘故,当年钟馗因相貌丑陋而遭落选,一时羞愤撞死在殿阶,今日又在崇崤关折膝受辱,因此再行壮烈之举!
正当钟馗准备自戕之时,突然间无数金光闪耀,犹如屋檐滴水倒射冥穹,便传来一阵柔言细语声:“钟爷住手,钟爷切不可因为我而自毁了道身。”
那声音虽然细弱,却颇具穿透力,仿佛天海回音一般,震响极远。
毋庸多说——正是诺那佛祖的灵元显灵!
只见那金珠放射出万道金光,金光之中趺坐着一具元婴,首生肉髻,相貌圆满,周围绕有九颗核桃似的舍利子,兀自徐徐周转不停,原来酆都大帝解开护符,元婴得以短暂苏醒。
崇崤关上,向化胤和众将士瞥见此等光景,无不惊为神迹,叹为观止,纷纷双手合十献礼。
钟馗亦双手合起,虔诚行礼。
他正要回话哩,猛然远处传来一声暴喝:“钟馗!你果然逃到阴阳界来了,现在看你还往哪里逃?”
话落之际,但见四道黄黑光芒恰如流星赶月一般急速划空而来,正是费天君、森罗王和府长府亶赶到,而发出暴喝声的正是费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