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侧亦站立着一位中年侍者,双手里捧着一根二十四节清虚锏,神色极其恭敬的样子。
不用多说:那生便是方庆隐,而那侍者正是关元。
方庆隐奉紫霄宫鸿钧老祖的法谕在幽冥地府查访二十二路正神,自然是料不到三界的玄机。
当初同关元出离五殿后,方庆隐便从一殿开始查访,一殿一殿地行走在各个在押监牢,受刑地狱,又仔细查看功过薄,生死薄,堕落生册。
直查访了将近两年时间,走到了这醧忘台外的苦竹浮桥,幽冥地府的尽头,竟然没有查访到一个滞留的正善义烈之士。
方庆隐已经在苦竹浮桥边足足站有两个时辰了。
此时一轮转世投胎的鬼魂都已经投水尽绝,四周一片空空荡荡,只听见山涧下湍急的红水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
一阵阴风急速地飞卷而过,方庆隐不禁打个寒噤,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左手背上的金戒指,正是他与美娘成婚时所戴的那枚,原来方庆隐开始查访幽冥地府时,那拔舌地狱的猫头鬼就已恭恭敬敬双手奉还。
其他物件,方庆隐倒不计较,唯这金戒指,不可不取回。
方庆隐微微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山涧下的洪水翻滚,悠然道:
“关元兄:我二人在幽冥地府查访那二十二路正神,至今将近两年,现在都已查访到这幽冥的尽头,竟然连一个正善义烈之士都没有查访到,这到底是什么原故啊!”
“先生:传说这阳间的正善义烈之士,阴间的功过薄上早已记得一清二楚,但凡阳寿一尽、来到这幽冥地府,便被八抬大轿抬着送往福地去了。”关元应道。
“既然如此,紫霄宫的老祖又为何叫我来查访什么二十二路正神,这岂不是拿我消遣吗?”
“或许现在阳界是个大乱世,说不定有许多冤屈之士,就如先生一样,所以紫霄宫的老祖这才叫先生来此查访。”
“可是我已经查访了将近两年,还是两手空空,我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去见紫霄宫老祖啊!”方庆隐无奈道。
“紫霄宫老祖乃是洪荒内外先知先觉第一尊,叫先生来查访,定然有他的道理,想必那些正善义烈之士就在这幽冥地府之中,或正在赶来的途中,或许只是机遇未至而已。”
“嗯,这话说的有些道理。”方庆隐微微颔首道,“现在只有使一个死法子,再回头查访一遍,一遍不成两遍,两遍不成三遍,迟早是要找到他们的。”
“先生说得是,左右是在这幽冥地府之内,不过多花些时日而已,关元一切敬听先生吩咐。”关元谨慎道。
二人商量定策,便匆匆离开了苦竹浮桥。
复从醧忘台开始,回头一殿一殿地查访去。
所过之处,所查之地,鬼魂苦艾,叫哭连天,却都是些贪婪奸诈吝愚之辈,并无正善义烈之行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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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连续查访了数十日,依旧一无所获,这日便查访到了卞城王的第六殿。
方庆隐刚要进入六殿,忽见一伙狱卒捉龙拿虎似地吆喝而来,他颇觉蹊跷,遂就闪在一旁让行。
那伙狱卒押着一群新鬼,风火一般进入了六殿,复将新鬼们摁跪在殿下,仔细一数,正好北斗之数。
解差马面向高坐在殿上的卞城王递交了一撂供,然后退立在一旁。
七位蓬头散发的新鬼,手腕上铐着枷锁,脚髁上链着铁镣,浑身上下衣袍撕裂,阴血滴滴,看模样已经动过几番大刑了,但却一个个怒目横眉,凛然不屈,浑身隐射出一股凛冽正气,端地非同寻常。
方庆隐被鸿钧老祖加持了三千道法,自然可以识别出来,因此他不由暗喜,便拉住关元悄声道:“看这几位新鬼倒有些正气,我们便听听那卞城王如何审案,看看这几位新鬼有什么来历。”
关元点头应诺。
于是两人侧身静立在六殿门外,准备听听端倪。
鬼判殿上,卞城王威严而坐。
他手里拿着供,骨碌着鬼眼,走马观花地浏览了片刻,就把供往官案上一撂,对跪在最前的一位高大新鬼威喝道:
“沈榷!你上骂天,下骂地,又在徐州率领好几百阳人与幽冥为敌,杀戮阴兵,攻击鬼王,你还不速速低头伏罪,签字画押!如果还要继续顽抗下去,定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哈……”那叫沈榷的新鬼忽地挣身而起,仰天大笑不止。
卞城王大怒,一拍惊堂木道:“咄!大胆沈榷,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