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红堡深广王座厅的狭窄高窗,夕阳余晖遍洒地面,为墙壁挂上暗红色的条纹。龙头曾经高悬于此,如今石墙虽已为青绿和棕褐相衬、栩栩如生地描绘狩猎情景的挂毯织锦所覆盖,但在艾德眼中,整个大厅依旧浸润在一片血红之中。
艾德高高坐在“征服者”伊耿宽大而古老的座位上。那是张钢铁铸成,满是狰狞尖刺利角和诡异扭曲金属的椅子,它正如劳勃所警告的那般,是张天杀的不舒服的椅子。眼下他的断腿不住抽痛,这种感觉更是无以复加。艾德身子底下的金属每一小时都越显坚硬,布满利齿般尖刺的椅背,更教他无法倚靠。当年征服者伊耿命令手下铁匠使用敌人投降时的弃械,镕铸成一张大椅时,曾说:“作国王的不能舒舒服服地坐着”。伊耿这傲慢的家伙该死,艾德阴沉地想,劳勃和他的打猎游戏也该死。
“你能确定他们是亚历山大家?而不是土匪?”坐在王座下方议事桌边的瓦里斯轻声问。他身旁的派席尔大学士坐立难安,小指头则摆弄着一枝笔。列席的重臣只有他们几个。而这个天杀的劳勃在打猎同行的还有乔佛里、蓝礼以及半数廷臣。正因如此,艾德才不得不暂代劳勃坐在铁王座上处理国事。
好歹艾德还有椅子可坐。在王座厅里,除了王室家族和几位重臣,余人都得毕恭毕敬地或站或跪。前来请愿的人群聚大门边,骑士、贵族与仕女站在挂毯下,平民百姓则在走廊上。全副武装的卫兵肩披金色或灰色的披风,威严挺立。
“土匪?瓦里斯大人,说得好,他们当然是土匪了。亚历山大家的土匪。”穿着红袍士兵抱怨道。
艾德感觉得到大厅里的紧张气氛,在场人等不论出身高低,均屏息竖耳倾听。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自亚瑟.亚历山大把留守在君临的红袍士兵全都杀了摆在门口示众后逃回东境,现在西境便宛如一座柴火。东境与西境均已召集封臣,此刻两军正向河间地地区靠拢。爆发流血冲突是迟早的事艾德心里暗自庆幸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河间地。现在惟一的问题是如何能将伤害减到最小。
艾德身体前倾,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艾德每根指头间都是一柄刀刃,尖端是弯曲的利剑,有如爪子般从王座的扶手向外伸展。虽然历经了三个世纪,其中有些刃叶依旧锋利逼人。对粗心大意的人来说,铁王座称得上机关密布。歌谣里唱着当初花了一千把剑,经过黑死神贝勒里恩的烈焰加热熔解,方才铸成王座。敲敲打打前后总共花了五十九天,最后的成品就是如今这座边缘如剃刀般锋利,无处不是倒钩和纠结的驼背黑怪物。这张椅子可以杀人,倘若传说属实,还真的杀过。
艾德.史塔克并不想坐上来,但如今他高踞于此,而下面的贵族前来请求他主持正义。“你们有何证据指明这些是亚历山大家族的人?”艾德问,同时努力压抑怒气。“他们穿了黑甲或打着紫荆花旗吗?”
“大人,他们穿着黑甲左胸绣着紫荆花。”红袍士兵拿出来几套黑甲答。
艾德点了点头提高音量,让王座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能听见。“以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国王,七国的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劳勃一世之名,我,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公爵,身为其国王之手,在此命令你们即刻高举国王的旗帜,全速渡过三叉戟河进入东境,依照国王律法,让亚瑟.亚历山大三个月内交出他的侍卫长及所有与他合谋的共犯。我在此宣告,从今以后剥夺其侍卫长一切官阶与职衔,收回其一切封地、赋税和房产,并明令处之以死刑。愿天上诸神怜悯他的灵魂。”
说完艾德转身离开,穿越外庭,走过闸门,进入内院,正朝他首相塔的所在走去时,小指头突然出现在面前。“史塔克,你走错路了,跟我来。凯特琳夫人在等你。”
走了许久艾德愤怒地跳下马。“这是家妓院。”艾德抓住小指头肩膀把他推得团团转。“走大老远的路,结果你竟带我上妓院?”
“你老婆在里面。”小指头说
艾德再也忍耐不住。“布兰登对你太仁慈了。”艾德说着把小个子狠狠地往墙上撞去,抽出匕首指向他留着胡子的尖下巴。
“艾德,上面。”凯特琳从上面喊了一声。
艾德糊涂了。“凯特琳真的在这里?不是小指头的恶作剧?”
“我有那本事倒好,史塔克。”小指头道,“随我来罢。还有,脸上表情露骨一点,不要一副正襟危坐的首相模样。你要是被认出来,那可就糟了。不介意的话,经过时摸两把。”
他们走进屋内,穿过拥挤的大厅,有个胖女人正唱着歌词淫秽的曲子,身穿轻薄罗衫的美少女坐在恩客腿上撒娇。没人理会奈德。由小指头领他走上三楼,穿过回廊,进了门。
凯特琳正在里面,她一见他便叫出声来,朝艾德飞奔过去,哭诉着。
“夫人。”艾德惊讶地轻声说。
“哟,好极了。”小指头说着关上门。“您认得她。”
“大人,我好怕你不会来。”凯特琳站在艾德面前细语。“培提尔一直捎来你的消息。他告诉我艾莉亚和年轻王子的事了。我的乖女儿们都还好么?”
“她俩都很难过,也很愤怒。”他对她说凯特林,我不懂。你来君临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艾德询问妻子。“是布兰的事?难道他……”死这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他无法启齿。
“是布兰的事,他被人杀死了。”凯特琳愤恨道。
“那是怎么回事?亲爱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布兰他怎么是被杀死的不是躺在床上病死的?”艾德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