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桥慎一大概听了一番,在今井对他的好奇心感到奇怪之前适可而止,没有要拉着今井刨根问底的打算。
有了大概的方向,要知道更具体的情报,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
今井起身告辞,岩桥慎一送他到门外,自己也回了办公室。他站在窗前,低下头,看着脚下。
下午四点钟,外面风平浪静。然而,想到存在于暗处的什么人,以及朦胧不见真相的事件,岩桥慎一又不免产生一种暗流涌动之感。
就是上一次和今井见面之后,岩桥慎一回到公司,在办公楼外,那个奇装异服的青年忽然冒了出来,对着他大喊:“KIRIN桑!”
那个奇怪的青年,和竹山宏司之间,有什么关系?
竹山宏司寄爆料信给《周刊现代》,是在今年三月份的事。那个奇怪的青年出现在自己面前,是在今年的四月中旬。这中间,相隔了一个多月。
是竹山宏司在爆料失败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因此引来了试探的人。还是有其他人也在最近发现了这件事,特别过来找他确认。又或者……
竹山宏司,就是那个青年。他在爆料失败之后,因为不甘心,找来这里,想拿到更加有说服力的证据。
那封爆料信上,有竹山宏司的地址。这个人住在江户川区的葛西一带。要想知道那个青年的真实身份,只要去找到竹山宏司,看一看他长什么样子,自然知道答案。
但是,为什么要去找他?找到了他,又要做什么?
尽管没有见过竹山宏司,也没有和那个奇装异服的青年搭过话,但是,岩桥慎一对这两个人、或者是同一个人没什么好印象,甚至,从被爆料和被人在外面突然叫出名字这两件事当中,体会到某种不怀好意。
在岩桥慎一露面次数增多,尤其是在参加了广播节目之后,有不少听众寄信给索尼,说他的声音,和DREAMSCOMETRUE长颈鹿男的声音很像。如今,在一小部分人那里,长颈鹿男的身份,或许是个谜底心照不宣的问题。
但是,像竹山宏司这样,带着“声音、背影一模一样”的所谓证据去给杂志社爆料,或者像是那个青年那样,直接跑到他的面前试探他,这样的突发情况,至今不过这两桩而已。
无论是执意要爆料的竹山宏司,还是打着出其不意套话主意的那个青年,在这两件事之中的做法,都有一种微妙的来者不善。
在读过了竹山宏司的爆料信之后,岩桥慎一甚至考虑过,是不是要主动出击,先把这件事说破。
事到如今,DREAMSCOMETRUE已经是曰本风头最胜最畅销的乐队,如果由自己这边精心安排之后曝光,在已经有了成功这个“结果”的现在,即使公开了长颈鹿男的身份,索尼的公关也有把握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甚至,如果操作得当,还能把它变成是一桩美谈。
最重要的,《乐队天国》这档节目早就已经完结了。
翻一本已经过去几年的旧账,和对着正在进行中的节目开炮,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如果节目还在播出之中,岩桥慎一就要尽可能避免被人揭穿身份,以免节目陷入不利的争论。
这种争论,和故意的炒作赚取话题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在节目播出时,尽管半个业界都对长颈鹿男的真实身份心中有数,但还是选择共同保守这个秘密。
但是现在,一档结束已久的节目,几乎是不可能再翻起什么波浪的了。
如果自己这边率先出击,和各方都通好气之后,策划一个自然而然的被揭穿身份的桥段,一切就会按照计划好的进行下去……
然而,岩桥慎一想起那一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奇装异服的青年,还有他在喊出了“KIRIN桑!”之后立刻逃走的表现,从那个青年的行为中所感受到的来者不善,让岩桥慎一打消了主动出击的这个念头。
那个青年的样子,不是那种为了满足好奇心所以才过来的人。
岩桥慎一是因为觉察到了这份来者不善,所以才动了主动说破避免可能的麻烦的想法。但是,也因为那份来者不善,让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到底,竹山宏司也好,那个奇怪的青年也好,无论这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所掌握到的,无非是长颈鹿男的真实身份就是岩桥慎一,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就算他们对着岩桥慎一丢出了这颗炮弹,也根本不会对岩桥慎一造成什么真正的伤害。
何况,他们手里的炮弹根本丢不出去。不会有媒体配合他们点这颗炮弹。
然而,如果把这件事主动戳破,竹山宏司和那个青年,就失去了他们手里拿着的武器。
往好处想,要爆料的对象自曝,竹山宏司和那个青年会感到失望。可往坏处想,竹山宏司是以“这个爆料能够对岩桥慎一造成伤害”为前提,向周刊投稿的话……
那么,针对岩桥慎一的,就不是曝光他的身份,而是一份试图伤害他的恶意。
在无法确定实情如何,为什么周围突然冒出这些想要曝光他身份的人之前,岩桥慎一决定,尽量维持现状。
如今,看似是竹山宏司和那个青年咄咄逼人。但实际上,这场游戏的节奏,把握在岩桥慎一的手里。对方的手里拿着什么牌,岩桥慎一清清楚楚。不管对面怎么出招,岩桥慎一都能够轻易化解。
而考虑到根本不会有媒体曝光长颈鹿男的身份,竹山宏司也好,那个青年也好,手里拿着的,其实是一张自以为有用的废牌。
这样一来,岩桥慎一就更没有必要,主动暴露自己是长颈鹿男这件事了。
但更重要的是,如果率先说破了这件事,让对面知道自己手里是张废牌,万一对面真的有一份针对他本人的恶意,那么,那份没有得逞的恶,就有可能会以其他的方式再发生。
岩桥慎一这么想,并非是他在多虑。